可若他没记错的话,今儿是他第一次和老杨见面,他不记得自己以前得罪过这么一号人。 “你们继续问着。”老杨站直身体,对或坐或站的几个官兵说,“外面还有一人,我看看能否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其他官兵一阵无语,能问的都问完了,还问什么?不该早点打道回府吗? 然而老杨是他们这支队伍的队长,队长说什么,他们都得听着。 老杨在几个官兵哀怨的注视下走出屋子,只见清扫落叶的男人微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把堆成小山的落叶扫进簸箕里。 老杨走起路来无声无息,连细微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他走到男人身后,安静地看着男人忙活。 男人的动作不快,慢吞吞的,不像在干活,更像闲得无聊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但他拿笤帚和簸箕的姿势十分熟练,显然干惯了这种活儿。 男人把簸箕里的落叶抖进背篓里,连续抖了七八次簸箕,终于把背篓装满,就在老杨以为男人忙活完时,男人掀起衣摆抬脚跨进背篓里,接着用力踩了几脚。 老杨:“……” 男人收回脚,继续往簸箕里扫落叶。 老杨忍无可忍,以拳抵唇地咳嗽两声。 男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狠狠吓了一跳,甚至连肩膀都抖了一下。 老杨背对着屋里的季明里和官兵们,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无奈。 男人慌忙转身,看到是他,磕磕绊绊地喊:“官差大人。” 老杨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男人唯唯诺诺地点了下头:“好。” 等男人放下笤帚和簸箕,老杨领着男人来到院落一角,这个位置虽在屋里那些人的视线范围内,但离得较远,那些人无法听见也无法靠嘴型辨认他们的交谈内容。 这里只有他俩,老杨低声喊道:“少主。” “嗯。”安玉的手指搅着衣服,仍旧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可吐出来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山下情况如何?” “裴家的事有我们善后,官府暂时查不到你们头上来,有小道消息说,裴敬祖已经在从京城赶回来的路上,一旦他抵达丰阳城内,我们便可动手。”老杨说。 裴敬祖是裴志远的大儿子,也是安玉死亡名单上的一人。 按照他们的原计划,他们会在裴敬祖抵达丰阳城当天将人射杀,路途上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一旦裴敬祖回到裴家,护卫们会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将他包围,到时再下手就难了。 安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不知怎的,听完老杨的话,他迟疑了。 老杨脸色微变,心中猜到什么,却没直说,只道:“少主可是改变主意了?” “一个月的时间不到,裴志远和裴敬祖父子俩先后死亡,这事影响太大,恐怕你们兜不住底。”安玉低垂的眼睫遮挡了眸中的情绪,他的语气没有起伏,“最后官府还是会查到浪浪帮派头上。” 安玉的心有起伏。 老杨感受到了。 “少主,就算查到这个小帮派头上又如何?”老杨说,“这个小帮派只是我们手里的一把刀而已,我们用它捅死裴志远和裴敬祖,若它洗干净了还能再用,我们便留着它,若它面上的血洗不干净,我们扔了它再换把刀就是,这种籍籍无名的小帮派太多了,每天都在建立、都在消失,没人在意它的死活。” 安玉没有说话,削薄的嘴唇紧抿,这是他内心不悦的表现。 老杨沉默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少主……” 安玉抬起眼皮,眼色略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