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 眼前的鬼王容貌看上去倒还算年轻,生得不丑,只是脸色像是从没见过太阳般阴冷苍白,暗红色的华服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毫无一界之主的威严。 他咧嘴一笑,秀气的五官显出一种诡谲森然的气息。 “……久闻道君……哦不对,久闻魔官大人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容,果然生得芝兰玉树,气度当世罕见……” 谢兰殊微笑:“陛下过誉。” “我的大将军呢?怎么没随你们一道来?可有带你们去看白骨堆成的佛塔?还有鬼怪哭嚎的彼岸花池呢?对了对了,还有……” “不急,日后总有时间慢慢欣赏鬼界风光。” 谢兰殊噙着淡淡笑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情绪高亢的鬼王。 尽管他在笑,但就连鬼王也看得出此人心情不佳。 曜灵和容与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装成两个合格的傀儡,来掩饰他们方才听到师尊对他无话可说的愉悦。 鬼王乌漆漆的眼转了转:“是不是你们怠慢了贵客?” 礼官都还没来得及喊冤,就见鬼王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宽袖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下一刻,藏在袖中的尖锐指甲便破开了礼官的胸膛,鲜血溅起,内脏和肠子流了一地。 谢兰殊的长睫颤了颤,视线却未动。 鬼王笑得眉飞色舞: “咯咯咯……让诸位见笑了,这种蠢材实在不该派去迎接魔官大人和圣子,还望不会耽误诸位今日赴宴的雅兴呢……” 说完便仿佛无事发生般,顶着一脸血迹笑盈盈地迎谢兰殊等人进殿,背影看上去十分轻快,有种毫无道德的疯癫感。 昭昭蹲在那可怜的礼官旁叹了口气。 神经病真是哪里都有。 因为殿外这一出意外,昭昭随着谢兰殊等人入殿后再见到灵山巫女时,整个心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久不见,天枢道君——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魔官大人?还是你的新名字,谢兰殊。” 坐在白骨王座上的灵山巫女与上次见面时已大不一样。 挽着高髻的女子头上戴着造型诡谲的发冠,赤红的嫁衣披在她消瘦的肩头,一层又一层地撑起雍容气度,却也透出了几分森然鬼气。 跟在她旁边的落座的鬼王并肩而坐,看上去竟还有种诡异的般配。 谢兰殊从容就座,理了理衣袍边角,缓声道: “那我们应该称呼你为灵山的巫女大人,还是鬼后娘娘?” 灵山巫女脸色微沉。 她原本是想讥讽对方,却没想到他无动于衷,反而是自己久违的听到有人唤她灵山巫女,心中泛起了无限复杂心绪。 若不是他那个该死的凡人妻子发现了灵山的秘密,他们灵山何至于要逃到鬼界这种地方,她又何至于要嫁给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 “自然是我的鬼后娘娘了。” 旁边的鬼王咯咯轻笑,从盘子里戳了个葡萄大小的东西递到灵山巫女的嘴边。 灵山巫女垂眸瞧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张嘴咽下。 曜灵和容与看清那是什么后却脸色一白。 那不是什么葡萄,那是一颗眼珠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支撑着灵山这些人? 身为魂魄的昭昭见到这一幕,都觉得胃里泛酸,简直不敢相信灵山巫女竟然可以将它面不改色地咽进肚子里。 在鬼王欢快的笑声中,灵山巫女的视线始终落在谢兰殊身上。 后者神色如常,示意曜灵取出东西上前。 “这是我们赠予鬼王大婚的贺礼,还请鬼后娘娘亲自一阅。” 漆木匣子打开,灵山巫女只在匣子内看到一摞纸。 打开一看,她神色变了变。 “真有意思,”灵山巫女扯了扯嘴角,“何时不是自己的东西,也能用来送人了?” 她将那一摞名单放在桌上。 一旁的鬼王瞧了一眼,没瞧出名堂,问她这是何物。 灵山巫女绷着脸道:“是我灵山百姓的名单。” 灵山的百姓以姓氏划分部落而居,共有三十三部。 当初灵山还在修界时,虽然不属于七大宗门,偏居一隅,但自从谢兰殊上任道君一职后,对灵山多有管束,其中就包括要求灵山需每年抄送一份族內名录。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