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动道儿, 明显是怕得厉害了,她舍不得娘子委屈自个儿。 虽然荷包是给卫喆绣的, 也没写名字,她这阵子不好意思跟卫喆单独说话,拿来应急还是可以的。 傅绫罗没法跟宁音说,她今儿个胆子可比侍寝要滔天,她想给王上刮骨疗伤。 对阿彩她们,傅绫罗另有安排,吓死宁音,她怕自个儿走不到花园去。 于是,只能无力笑笑,“别劝了,我意已定,走吧。” 待到了后花园前面的转角,卫明已在垂花拱门下等着。 他手里捏着个不算大的窄口白玉瓶,脸上没有笑,严肃得像是要去上坟。 见到傅绫罗,卫明脸色复杂极了,“阿棠,你真想好了?我觉得……循序渐进其实也无不可。” 一路走过来,傅绫罗已经沉下气,只摇摇头,“这么多年,王上该当试过许多循序渐进的法子,可若是我,宁愿一次挖掉腐肉,否则伤口总也不能好。” 卫明心说,就你这法子,高低今日你俩不死一个,都得老天爷保佑,还谈个屁的痊愈。 可他也不知,聪明如他,怎就配合了傅绫罗匪夷所思的要求。 也许……是抱着纵容自家闺女的心态吧。 卫明在心里感叹一番老父亲的不易,郑重将白玉瓶递给傅绫罗,“喝点酒,壮壮胆,别一害怕就把阿兄供出去,给阿兄留条活路。” 傅绫罗:“……”有道理。 她接过来,仰头一口气把二两火烧云干下去,转瞬功夫就觉得腿上有劲儿了。 一旁宁音见傅绫罗身子不软了,听得胆战心惊,她开始腿软了,论胆子她还不如自家娘子。 这哪儿像是要侍寝,这活像是要上断头台。 她哆哆嗦嗦问傅绫罗:“娘,娘咧,娘,娘子,你……” 话没说完,宁音就被卫明给拖走了。 王上随时会过来,他们还是别在这里耽误阿棠发挥。 * 纪忱江本就没睡踏实,被乔安吵醒后,头一回没什么起床气。 哪怕这阵子夜夜都要在噩梦里挣扎,但今日,他不想跟人生气。 尤其乔安还喜得手舞足蹈,“王上,傅长御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嘿嘿嘿……保证您满意。” 纪忱江含笑起身洗漱,压着愉悦故作淡然问:“你见到了?” “那哪儿能啊!”乔安立马蹦起来,赶紧否定,不过立刻又笑出来,忍不住冲主子挤眉弄眼。 “可傅长御吩咐了,叫咱们多烧热水,跟在王府里一样,您懂吧?” 纪忱江自然懂,但与乔安想象中不一样的是,王上并未露出高兴神色,反倒冷了脸。 大热天儿的,纪忱江眸底都掺了冰碴子,“她真这么说?” 乔安不明所以,干巴巴点头:“是,是啊,而且傅长御还特地吩咐,请您一个人去后花园,她说,她在假山的山洞里等您呢。” 纪忱江心底一沉,而后猛地掀起滔天巨浪,并非喜悦,是暴戾掺杂着无法自控的怒气。 傅绫罗这是打算献祭自己,好还他救命的恩情? 纪忱江压着怒火,闭了闭眼,冷声吩咐:“吩咐厨房,不必烧热水!” 乔安愣了下,“啊?” “听不懂人话?”纪忱江冷冷看他一眼,“还是你哪只眼看我缺人侍寝?” 那招子也别要了! 乔安缩着脖子赶紧出门,弄不清为何王上这么大怒火。 要是王上不喜傅长御侍寝,何必自讨苦吃,吐到泪流满面呢? 等纪忱江到达后花园,卫明已安排铜甲卫将周围封锁,只余无边血色花海,随着大风摇曳,却安静至极。 可并非一个人都没有,十数个武婢,身穿跟傅绫罗一般无二的衣衫,都垂首站在花海中。 傅绫罗提前清出了一条小路,供人穿过花海到达假山,而不必沾染刺玫花.汁,她也怕刺激过头。 等看清那些女婢身上衣衫的样式,纪忱江趔趄了下,脸色更黑。 浑身的刺痛、反胃、恶心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阵阵幻觉,令他醒着就开始做噩梦。 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能勉强保持镇定。 能若无其事朝假山走,全凭着一股子想要弄死傅绫罗的怒火支撑,让脚步不至于太踉跄。 可走到近前,阿彩却伸手取出一个铜炉递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王,王上,这是傅长御给您准备的。” 纪忱江全凭毅力接过铜炉,那份暖意,令他像是曾经被太阳炙烤一般难受。 ‘咔嚓’一声,他直接将带着余温的铜炉捏碎,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往里走。 感谢他已经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天,比平时虚弱的多,叫他忍住了杀戮的冲动。 而且,幻觉也不肯放过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