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之中褪去了少女的天真与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多了沉稳与冷静。 家逢变故,所以孩子也学会当家理事。 想到这里,柳并舟心中一软。 他意识到姚守宁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他自己十六的时候,心性也未必有她这般懂事。 “守宁——”柳并舟温声唤了一声。 接着他听到了细细的抽泣。 “守宁儿……”柳并舟顿时有些急了,起身快步向姚守宁行去: “好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呢?” 姚守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伸手擦了擦眼睛。 “是谁惹哭了你?是担忧你娘亲?还是婉宁不愿意离城?亦或是——” 他不问这话还好,一连问了数句,姚守宁先前还是强忍啜泣,接着眼泪流个不停: “是您!是外祖父不好。” “是我?”柳并舟愣了一愣,接着道: “可是我……”他话没说完,见到姚守宁眼圈通红,顿时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 “外祖父不对,外祖父有错,惹哭了孩子。”他摸了摸姚守宁的头,温声哄她: “外祖父愚钝,可不知道哪里有错,惹哭了我们家守宁儿,你要提醒外祖父,下次让我不要犯相同的错误才行。” “您明知国师危险,为什么要与他相争?皇帝的死活跟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值得您冒险去救呢?” 她眼含泪珠,很是不开心: “我们家中娘本来受伤没醒,姐姐又临产在即,您也知道,知道‘河神’快要来了,如果您出了事,我们一家人怎么办呢?” 柳并舟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不敢出声。 “太上皇昏庸无道,他就算出事,还有少帝,您为什么——”姚守宁听柳并舟说了过往,心中又气又急,一时失控,忍不住说了几句。 但见柳并舟面带愧色,小心翼翼的看她,哪里还忍心再说下去。 她心软又善良,最是大度与贴心。 感应到了外祖父的愧疚,那股气一泄,她想到了未来的‘幻境’之中,柳并舟重伤垂死的一幕,便再不忍生外祖父的气。 “是外祖父的错。”柳并舟见她不说话了,这才温声开口。 少女低垂着头,嘟着嘴,脸颊微微往一侧撇开,就是不看他。 “可是此时国不可无主。”他叹了一声: “这会儿神都城不应该乱套,妖邪现世之后,得有人主持大局。” 但凡长公主、顾焕之二人之中,任其中有一位在神都城中坐镇,今日发生的事柳并舟便绝不会插手,甚至会坐观神启帝结局。 只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此时神启帝如果驾崩,神都城必会动荡生乱,百姓惶惶不安,掌控了少帝的楚家说不定会借机生事。 权势的更迭夹杂着血腥,苦的还是一无所知的百姓们。 “当日神都城现边界之门时,城中动荡,后来据你爹说,至少死了有一两万人。”他说到这里,面露不忍。 有些事情太过魔幻,他总觉得说给自己的这个小外孙女听,都仿佛污染了她纯净的心灵。 可是她已经长大,甚至在学着保护家人,便如一个刚成长的小鹰,极力想要挣脱长辈的庇护,盘跚前行。 他说话时,她虽说仍有气未消,却还是认真的在听他说,并没有使小性儿。 柳并舟就道: “这两万人中,死于妖邪之手的至多不过一两千数。”妖邪当时受到了边界之门的约束,还未来得及作恶,接着顾敬的魂魄现身,化为神佛金刚,将边界之门重新镇压了下去。 “而其余的人,则都死于人祸。” 这才是柳并舟担忧神启帝一死,神都城生乱的根本原因。 一国无主,便易生乱,乱世一起,人命如草芥,恐怕都不用等着‘河神’的到来,不出数日,神都城便会化为人间地狱。 “所以朱定琛的命此时是很重要的。”他温声向外孙女解释,想要取得孩子的谅解,不忍伤了她的心。 姚守宁也明白柳并舟自有为难之处,听他解释了这样多,心中的不开心早就渐渐散去。 只是她想到柳并舟所说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陈太微就是七百年前的那位凶神,他屠杀了青云观满门,其中许多人都是他相伴多年师兄弟。 这样一位凶神恶煞的人物,柳并舟竟然差点儿与他拼命…… 她嘴唇抿了抿: “可是,可是在我心中,觉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