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年过四旬的顾后正端坐在床榻一侧,端了一碗才熬好的汤药,正低头轻轻的吹着。 她长相明丽,气度雍容,纵使已经不算年轻,但保养极佳,肤质细腻如雪,看上去仍是美艳不可方物。 可惜的是神启帝一心只想修道成仙,并不重女色。 顾后出身顾氏,年轻时入宫,并不是十分得宠,直到后来因奋不顾身在长公主手下救过皇帝一次,才得到皇帝看重,入主中宫。 她三十出头才身怀有孕,膝下只有一个独子朱敬存,视如眼珠。 此时她一面吹拂着药,一面则是以眼角余光在打量着皇帝的面容。 神启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昨日朱姮蕊入宫之后,闹了一场,打了神启帝召进宫的皇亲国戚,绑了简王,无异于挑衅了皇帝的权威,更别提后面闯入寝宫,逼他拿出玉印盖章。 皇帝的心眼并不比针大,再加上他与朱姮蕊恩怨多年,经此一事之后,新仇旧恨涌上来,他必定怨恨非常。 顾后的思绪微微出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知她在宫中为难,也明白神启帝性情喜怒无常,因此行事小心,从不敢张扬。 虽说明面上是国丈,但因为四皇子朱敬存的缘故,又尽量避免与长公主夫妇结怨,这些年来如同生存在夹缝之间,外表看似风光,实则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 昨日朱姮蕊上门寻他,说是洪灾将至,请他帮忙。 事关国事,顾焕之明知此举可能会惹来皇帝不满,但长公主不知与他说了什么,最终打动了他。 如果只是虚惊一场倒也罢了,但朱姮蕊后来闹得太大,昨晚白陵江又真的决堤,洪水泛滥成灾,使得神启帝的心情恶劣极了。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镇魔司的首领冯振正与神启帝回报道: “……神都城设了十五道关卡,但俱都挡不住洪水……城西、城南处的房舍大多被冲垮,但因为昨日大部分百姓被迁走,所以伤亡并不大……” 神启帝披头散发,额头搭了块毛巾,他表面闭目养神,但实则眼睛半眯,借着帕子的阻挡,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到了一旁雍容华贵的女人身上。 这位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此时表面恭顺的低头吹着药汤,实则已经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起了朱姮蕊。 这个令他恨了半生的女人,他的姐姐——皇帝的牙关顿时咬紧了。 当年先帝便不喜欢他,处处看他不上,不过因为朱姮蕊当年点他为太子之后,才勉强扶持他。 临死之前,都曾遗憾无法女儿登上帝位,甚至还允长公主拥兵自重,完全没将自己这个儿子放在心上。 神启帝自登基之初,心中便十分怨恨,可惜长公主性情强势,且手握重兵,他那时根基薄弱,暂时动她不得。 但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将长姐一家铲除。 尤其是中间姐弟二人多次生出矛盾,朱姮蕊却一言不合便对他大打出手,半分没有考虑过替他留面子,这更令神启帝难以容忍。 ‘咳——’ 一股痒意自喉间生起,他轻咳了一声,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神启帝的记忆回到了多日之前,当着柳并舟等人的面,他被长公主暴打的场景,当时朱姮蕊的神色凶悍,像是要活活打死他。 想起当时的情景,神启帝又恨又怕。 太医诊断,说他胸口肋骨断了数根,需要好好静养。 而昨日长公主强闯进宫,将他从床榻上拖下,逼他取出玉印盖章的一幕重新涌上他心头,他眼中蒙上一层阴霾,又得知顾焕之与朱姮蕊合作…… 刹时怒火夹杂着怨毒,使他用力掀开了盖在眼皮上的热毛巾,起身一把将坐在旁边的顾后推倒在地! ‘哐铛——’ 药碗摔落在地,碎成数块。 滚烫的汤汁泼贱开来,顾后花容失色,所坐的束腰圆凳顺着地板‘哐哐’滚动。 殿中的内侍、宫人不敢出声,冯振似是没有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仍恭顺的回复着: “……昨晚死掉的人暂时没有统计,但至少上千人。”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灾情延续,后面粮食短缺,不少失去家园、亲人的流民最终会流蹿于街巷之间作恶,到时死的人会更多。 神启帝推倒了人还不解怒,又从床上跳了起来。 顾后强忍心中感觉,颤巍着爬坐起身,还未挤出笑容,便听神启帝怒喝: “贱人!贱人!贱人!” 喊话的同时,他提脚便踹。 ‘呯!呯!呯!’ “皇上——”顾后挨了第一脚时,胸口剧痛,被踹得仰天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