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下班,已经晚上九点,她换下白大褂套上羽绒服,推开科室的门。 顾清淮一身黑衣站在走廊,听见声音抬眼看过来,浅色瞳孔深处像有一座静默的雪山,永远冷淡,永远没有温度,永远干干净净。 没有想到他会等自己,头脑混沌的钟意嘴角条件反射一般想要翘起,可是下个瞬间目光触及他被刀划烂的袖子,鼻子又蓦地一酸。 打不到车,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身材修长挺拔,一个耷拉着脑袋小小一团。 出了医院大门,北风迎面而来冰冷刺骨,钟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像只小鹌鹑。 顾清淮不动声色走在她的前面,挡开冷风,看她小小的影子,完全被自己的影子挡住。 钟意昔日喋喋不休的嘴巴,现在抿成一线。 十几岁的时候她还在父母身边撒娇,以欺负弟弟南野为乐,和叶铮韦宁一起抄作业逃课,最大的烦恼是高考……而十几岁的顾清淮又在经历些什么? 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一切似乎都可以解释通了。 她那颗想要拯救失足少年的心,被丝丝缕缕的心疼密密缠绕着,越收越紧。 圣诞节的余温尚在,这座北方小城的深夜被无限拉长,夜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年轻的大学生三五成群,有着那个年龄段的天真活泼和生动,怀里抱着玩偶,是小黄鸭的形状。 小黄鸭戴着帽子背着斜挎包,钟意到底是对这些毛茸茸可可爱爱的东西毫无抵抗力,目光跟着它飘出好远,无意识小声嘀咕道:“好可爱哦。” “想要?”顾清淮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钟意摇头,乖巧道:“我们快点回家吧,你还受着伤呢,外面太冷了。” 她仰起小脸时,眼皮依旧泛红,遇冷风更明显。 顾清淮看见一处射击场地,钟意喜欢的那只小黄鸭,摆在正中间。 “去试试。”他声音清冷又温柔。 钟意愣神瞬间,顾清淮已经走到摊贩前,随手拎起一杆黑色玩具枪,递到她手里。 枪拿起来,玩具摊老板盯着,钟意绷起小脸抬高枪身瞄准。她无心玩耍,只想速战速决,快点回家,十发子弹九发落空。最后她瘪起嘴角,想要放弃:“回家吧,你的伤……” 话音未落,顾清淮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一身清寒气息彻底占据她所有感官,冷淡声线近距离压在耳边:“不要紧。”是回应她问的他的伤。 他受伤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微微抬高她手里的枪调整角度,手指又细又长又直,和纯黑枪身形成强烈视觉冲击。他皮肤太白,冷风一吹,分明的骨节呈现浅淡粉色。 钟意一动不敢动,整个人站得笔直,所有细微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他冷硬的冲锋衣轻微擦过她的羽绒服,像是从背后抱过来。可他只是替她拖着枪而已。 他的个字太高,下巴轻抵在她发顶,呼吸和声音近距离落在耳边:“给你赢一个,不准再哭。” 他的声音是冷的,却烫伤了她的耳朵。 钟意屏住呼吸,明明气温已经是零下,她的耳朵和脸颊都滚烫。 她听见湖畔庆祝圣诞的烟花炸裂,也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扳机扣下去的那一刻到达顶峰。 玩具摊的老板面容慈祥,笑眯眯问她:“小姑娘,告诉叔叔,喜欢哪个?” 钟意脑袋依旧懵懵的回不过神,顾清淮垂眼,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不知道为什么,钟意一直觉得顾清淮身上有种冷冷淡淡不容侵犯的禁欲气质,那种气质在他手里拎着一把枪的时候更加明显,甚至带上了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