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林循才有些不解地站在原地,看着花花绿绿的心愿墙,没明白他的目的地怎么就是一片墙了。 她粗粗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便签上写满了孩子们的心愿。 林循看着看着,忍不住勾了勾唇,啧,字迹都还蛮工整的嘛。 比他们当初可强多了。 她看了很久之后,站在她身后的人忽然轻轻环住她肩膀。 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嗓音懒散地说道:“我看不到,就得劳烦你自己找一找了。我记得那些孩子们说过,应该是在右上角来着。” 林循的视线跟着他的指挥,往右上角看去。 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要我找什——” 她的话没能说完。 视线凝固在右上角,三张有些褪色的便签纸上。 来自三个不同的孩子。 那上面的字迹,比其他人的,更加工整几分。 “希望我未来能像林循姐姐一样,考上好的大学,去大城市工作。祝我们陈校长长命百岁,也祝林循姐姐身体健康!——林文聪” “长大以后我要去看□□!虽然从来没见过她,但希望资助我的林循姐姐生活工作都顺利!——李青刚” “希望爸爸身体能好起来,希望我能像林循姐姐一样,好好读书,未来有一天,带我爸爸妈妈走出这片大山。也祝林循姐姐天天开心,平平安安。——林娟” 这三个名字…… 林循默念了几遍,眼睫飞快地振颤着。 她有印象的。 记忆因着触发,回到大一那年,她抑郁症发作、因为两个摔烂的外卖企图轻-生的那次…… 当时她几乎自我封闭、自暴自弃了一整个月。 放弃了学业、放弃了兼职,整天整夜地烂在宿舍狭窄的床上,戴着耳机,听着乱七八糟的有声剧。 那一次,几乎连她最爱的声音也救不了她。 宿舍的床板很硬,她每翻一个身,就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单薄的皮肉下,尖锐的骨头与床板碰撞,发出刻骨的疼痛。 生命好像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到某天,她在广播剧平台的角落,看到了一个慈善机构的广告。 慈善这种事,本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但林循想起了自己账户里上万块的存款,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用来交下一学年的学费和住宿费的。 她鬼使神差地点进去,却在资助清单里,看到了祁南县下林村希望小学的名字。 才知道原来她离开那里之后,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建了一座名叫“希望”的学校。 林循当时没想太多来着。 只是觉得,反正她存的钱也没什么用了,她不打算继续上学了,也不想继续坚持了。 那些钱,与其在她这里绝望地腐烂,不如用来换取点希望。 联络、登记、汇款,所有的流程都很简单,简单到林循甚至以为那家慈善组织是骗钱的。 钱打过去的第二天,负责人给她发了资助的学生名单,林循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是三个孩子,姓名都很普通,两个跟她一样姓林,一个姓李,都是祁南县常见的姓。 那天林循躺在床上,看了眼银行卡里空空荡荡的余额,连点外卖的钱都没有了。 她饿到了晚上,顶着白色的床帐,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地痉挛着。 她就这样睡着了,又在半夜饿醒,又睡着,再饿醒。 所有的退路都被她封死。 可偏偏奇怪的是,第二天再次醒来,身体却像是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模式,所有的饥饿感都消失了。 她麻木地起身往外走,遵照着求生的本能,从抽屉里翻出一张仅剩的十块钱纸币,去校门口吃了一碗刀削面。 沉寂了一个月的身体有些不适应昼山忽如其来的阳光。 可吃完那碗热腾腾的面之后,她忽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莫名其妙地说服了自己。 别这么轻易就放弃吧,再试一次。 你也是从那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 万一,未来也有希望呢? …… 后来的很多年里,她陆陆续续资助过好多个孩子,不局限于祁南县。 但统统都没跟他们联系过,也没见过面。 慈善机构的负责人偶尔会给她发孩子们的祝福和感谢,说她是孩子们的榜样,林循也没好意思去看。 她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朝不保夕的,哪会是什么榜样,该是反面教材才对。 却没想到曾经从来没有留意过的祝福,如今竟然跨越了一千多公里、两千多个日夜,奇妙地出现在她眼前。 ——难怪,时隔一个月走出寝室大楼,吃着那碗刀削面的那天,昼山连绵多日的雨忽然停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