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了自己。我知道一个从小就自信大方的人该是什么样,但我做不到。” 从来都做不到。 抵御贫穷、维持体面需要拼尽全力。 抵御诱惑更需要。 今天有学长请的五百块的午餐。 明天就有服装厂的老板,居高临下地说,月供几万块包-养她。 导师花十万块买断她的毕业设计,以为是对她的恩赐。 南电门口,每天都有来物色女学生的富豪,只要她肯点头,都不用毕业就能被包装得光鲜,送进沉沉浮浮的名利场。 但她不是没有家教的小孩。 她父亲千里迢迢到这里打工,她奶奶昼夜难眠地赚着辛苦钱,不是为了送她去那样的地方。 他们对她寄予厚望。 所以他们的孩子,一直高傲地挺直着脊背,不愿让他们在黄泉之下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 却也在骨髓深处,烙印下了这些根深蒂固的坏毛病。 越清高就越自卑。 不肯求人,不肯亏欠,生怕自己因为还不起而丧尽主动权。 “所以,我一整个中午都在想着跟你分开,躲回我自己的舒适圈里。但我后来改变主意了。” 林循渐渐抿了唇,“刚刚我在路上遇到了你,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冷眼旁观着,让你在风雪里等了十五分钟……想问你一下,你干嘛不进保安亭等我?”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的声音单薄得不成线:“我看不到你,怕你也看不到我。” “我就知道是这样。” 林循伸手去摸他的眉毛,“我就知道。” 包括后来她自私的试探后,那声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恳求。 丧尽主动权的,从来不是她一个人。 “你怎么会这么爱我呢。” 林循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沈郁,你朝我走了十年,我也为你走一步吧,踏出我狭窄逼仄的舒适圈。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但我会尽力的。” 她从青原走到这里,跨越了万水千山。 只是这最后的一步,好像是最难。 沈郁安安静静地听完她全部的叙述,内心跟着这个他爱的姑娘,完完整整地走过了她倔强坚韧的小半生。 他无法看到这张令他万分钦佩,甚至肃然起敬的面孔。 为人处世的原则。 纤细却直立的人格。 在许多年前就指引过他。 许久之后,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边,忽然轻声问她:“林循,我是很爱你,那你爱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老板怔了片刻。 她回忆了一下,她好像的确从来没说过。 相处了六个月,一直到领证,她都没说过。 在她从小生存的环境里,这个字眼太陌生。 大家为彼此做得再多,却吝啬一个“爱”字。 但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她早就知道了。 “嗯,爱的。” 姑娘红着耳尖低下头,声音有点散,很不自在,“沈郁,我很爱你的。” 这是第一次。 但她说出口了。 “那就好。” 他笑容是紧绷后骤然的松懈,很久之后,他语气散漫地问她:“未来几天有空么?” 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问题。 可林循却老实地回答:“有空,《凡尘》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可以放几天假。” “嗯。” 他牵了她的手,细细抚摸着她手背上的夜莺图案。 他斟酌了一下想说的话。 “林循,你做人做事的方式没有任何问题。你奶奶将你教得很好,她是个很有智慧的老人家。所以,这最后一步,不跨也没关系。” 林循无端地怔住。 又听他继续说。 “因为在此之前,有件更重要的事。你不是说,觉得我们之间不平等么?” 沈郁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懒洋洋地“啧”了一声:“你这么爱我,那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林老板,央你陪我去看看,二十岁,一无所有,却受尽恩惠的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