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巨岩筑造的历史资料馆前面,菲莉西亚穿着亮丽的紫色荷叶边连衣裙,头戴垂有厚纱的软帽,开心地向养父挥手。今天她连丈夫也没带,只想和养父一个人聚会。 肖恩还是那身洁白的战袍,赤红的火焰纹饰盘绕在衣衫下摆,仿佛地狱之炎,他俊朗的容颜有一种不透明的平静,棕色的短发露出前额萨桑之子和神之子的图案,琥珀色的眼眸明净却犹如不见底的深潭,矫健的身形挺拔刚劲,一看见他,就有种被利剑一分为二,从头贯入脚心的锐利感觉。 “肖恩师父,你怎么好像有杀气似的?”菲莉西亚心生不安。 “哦,最近一直在锻炼剑意,有时不是很收得住。”肖恩淡淡地道,果然下一秒,那种锋锐的感觉不见了,“进去吧。” 他牵起养女的手,这个习惯的动作让菲莉西亚重展欢颜,那双温暖粗糙的大手还是一如记忆中,让人依恋,让人信赖。 肖恩牵着收养的世界之相,慢慢走在历史的回廊中,菲莉西亚开始没留意,但渐渐,随着肖恩的目光,她的视线也开始往旁边倾斜,顿时变了脸色。 那都是大黑暗时代的画作和资料,有些还是北城初代城主安迪米拉尔未公开的画作,不过他的画是最温和的部分,通常只是描绘了百姓的困苦,最多是难民吃野菜啃树皮的景象——不是卖儿鬻女,旁边有很多无名画师画的还直白些,直接用大锅煮尸体和自己的孩童,大黑暗时代民间的常态。 真正看似平淡却残酷的是黑袍们魔法的留影,那些他们因为调查元素衰竭随意拍到的部分:对精灵的屠杀;追杀百姓的魔兽;当时在魔王艾尔拉斯“血洗”的命令下,肆意大笑用异能猎杀“低等动物”,和他们放养的魔兽没有区别的所谓高等魔族们;用魔界公主玛格蕾特之死为借口,一夕间剥夺的百万人命,祸乱的数十个公国,制造的一个个万人坑。年轻的光之子曾亲眼目睹,伏尸万里,寒鸦凄鸣的景象,鲜血弥漫,生命定格,只剩下尸体,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尸体。 不止黑袍,白袍也有记录,东方学舍的史料,比如那场雷之幽鬼主导的“天雷”,肆虐了整个东部大陆,祸乱十四国,让东城前身奥斯曼帝国亡国的无差别屠杀,菲莉西亚也亲身经历过,当时她六岁,不过她被在场的安迪和肖恩保护得很好,也刻意淡忘了,现在重新回想起来,被一幅幅影像勾起来——那些皮肉焦烂的死者,哀鸿遍野的场景,疮痍满目的城市,辗转哭喊的伤者,烧伤一辈子被折磨得犹如地狱恶鬼,很多后来选择自杀的人们! 还有更多更多,在回廊深处,更加残酷真实的记载,他们还没有走进的亡族纪念馆。 “肖恩师父,你带我来看这个干什么!”菲莉西亚再也看不下去,只想掉头离去,他们应该到旁边的饮料店,有阳光和遮雨挡雪的美丽棚架,肖恩师父请她喝咖啡,还有她爱吃的葡萄蛋挞和橘子蛋糕——他应该记得的,然后抱着她,好好抚慰她千年来的辛苦,而不是看这些早就过去的东西! 肖恩正站在一幅奴隶士兵的影像前,静静注视了良久,他之所以看这个不是很惨烈的场景看了很久,是因为他想起被孪生兄长关在镜子里,看着他的徒弟们以报仇为名做的那些事当中,就有类似的一幕:为了战胜英雄王,重启奴隶市场,从自己的城市抓人,把无辜百姓塞进训练营,做精神控制和药物实验,短期内培养自己的军队。 记忆里的一幕就是被塞进了战奴营,因为用药过多,又被周围人不断发泄地凌虐,完全疯癫的难民女孩们。最后地狱之主都看不下去他徒弟们做出的蠢事,索性直接让那帮小鬼拿到了药效完美的龙力药剂——原本洁西卡和英雄王科尔修斯的盟军,也只是让奴隶士兵在上战场前使用狂化药剂,而不是帕西斯想出的疯狂催眠和配置的一味强化体质却不顾后遗症的药物,那种没用又浪费人力的手段。 莉怎么忍心呢?帕尔怎么忍心呢?鲁西克他们怎么忍心呢? 现在她看到,又怎么忍心离去呢?她忘记了吗?没看见吗? 肖恩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眸是风烟俱净的平静,一如他干涸的语气:“菲莉西亚,看到这些,你没有什么感想吗?” 菲莉西亚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想理会,只是拉扯养父的袖子,撒娇:“我们出去吧,肖恩师父,去喝一杯咖啡,我午饭没吃,都饿了。” “我问你,你回答。” 菲莉西亚嘴角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