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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桥墩是舟形的。

    重檐桥亭、青瓦双坡顶。

    穿斗式木构梁架飞檐走梭。

    4.7米宽的桥面两侧,是一气呵成的长凳,俗称“美人靠”。

    春夏秋冬,无论哪个季节从桥上经过,都会看到很多人在桥上。

    老人在上面聊天,小孩子在上面玩耍。

    夏日的夜晚,桥上凉风习习,最是让人不忍离去。

    走上这座桥,就像走进了一段历史。

    长桥村的人到了这里,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宣适跟着聂广义来到长桥村,首先见到的,是很多人坐在溪边,默默流泪的场景。

    “怎么这么多人坐在这儿哭?你爷爷奶奶在村里,这么有影响力的吗?”宣适对此很是有些不解。

    因为一个老人的离去,嚎啕大哭,不见得是真的伤心,但默默流泪肯定是。

    一个人,需要德高望重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整个村的人,在他即将离去的时候,无声哭泣。

    “你想多了,他们是在哭这座桥,而不是哭我爷爷奶奶,或者别的什么人。”聂广义答疑解惑。

    “哭这座桥?”宣适更不能理解了。

    “你刚刚一直在开车,万安桥失火的视频,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开始上传。”聂广义指了指手机,说道:“随便点开几个,就会发现很多人是一边拍视频一边哭的。”

    宣适想了想,说道:“村里人,应该是把这座桥,当成自己家里的一个部分了。”

    “或许吧。”

    聂广义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更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才是对的。

    假如,心情也分对错的话。

    他应该和村里人一样伤心,还是应该小小的幸灾乐祸?

    或许,毫无波澜,才是最正确的对待方式。

    “那你爷爷对这座桥的感情,就可以理解了。”宣适如是说。

    “是可以理解。”聂广义苦笑道,“我爷爷可是这座桥的祥瑞之源和命名由来。”

    “你是不是很介意这件事情?”宣适问。

    “我不介意啊,有个非遗传承人爷爷,有什么好介意的。”

    “所以啊,广义,被遗弃这件事情,如果要生气,应该生气的也是你爸爸,对吧?聂教授自己都不介意被抛弃的事实,你就不要生你爷爷的气了。”

    聂广义直截了当道:“我不生我爷爷的气啊。”

    “那你就没必要对古典过敏了吧?”宣适说,“就像我对咖啡,只要把误会解开了,就不存在过敏源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从头到尾,我气的都只是我爸爸。”

    聂广义略显严肃地问:“聂教授的行为你也可以理解吗?他可是被这个地方抛弃的不祥之人诶。他如果没有一门心思要给这里申遗,我又何至于此?”

    1954年,刚过而立之年的邱富颜——聂广义的爷爷,一门心思扑到了拱架的重修上去。

    他废寝忘食,甚至不记得自己还有个不到三岁的儿子,恨不得直接住桥上。

    聂广义的奶奶邱庆云,既要照顾聂广义的爸爸。

    又要每天担心邱富颜会不会又一次从八米多高的地方掉下来。

    在邱奶奶看来,有过一次幸运,并不代表会永久幸运。

    邱爷爷却不怎么想。

    每天赶工到天黑。

    哪里危险去哪里。

    再加那会儿甚嚣尘上的,聂广义的爸爸是“不祥之人”的言论,邱奶奶可谓寝食难安。

    许是出于迷信,也可能是真的照顾不过来。

    聂广义的爸爸就这么被送给了上海一户姓聂的人家。

    聂广义出生的时候,聂爷爷已经离世。

    所以,对于聂广义来说,虽然姓不同,但他从来就只有一个爷爷。

    他小的时候,还很喜欢寒暑假的时候,到长桥村小住。

    说起来,聂广义的二胡,还是邱老爷子教的。

    “聂教授是怎么和你说的?”宣适只有和聂广义在一起,才会有问不完的问题。

    “我爸什么也没有说,但我妈一直都非常反感长桥村,每次我爸让我过去,我妈就会气得好几天不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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