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温良经过身边时,跪着的人才终于抖出三个字。 阿良不明所以,心跳一漏,看见赵牧攀着竹子一点一点撑起来,伸手来探—— 歪头昏睡人的鼻息。 阿良想说,还活着,您别担心。 但看见他亲自确认后哆哆嗦嗦的模样,又把话吞了回去。 “救人。”赵牧摆摆手,哑声说。 温良不敢耽误,赶紧背着人就往屋子里赶。 快走出竹林时阿良回头看见,赵牧僵着刚才的姿势靠在竹子上,在一丛手电光里,是比野草还荒凉的模样。 阿良突然想起四个多月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晚上,不过那时是春雨,远不及夏雨狂暴。 他把他爱人的手给弄折了,他爱人是面粉捏的,稍不注意就要让她和丈夫满头大汗。 那天晚上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才保下他爱人的右手,他当时听着丈夫刚进过一趟鬼门关似的流着冷汗报告,突然说了一句夫妇俩听不太懂的话: “保住了就好,都是我的错,他的右手是他的命,从来不舍得用来打我。” 他顿了一顿,神经兮兮地笑起来: “怕打坏了。” 阿良记得那天赵牧弯腰给他们鞠了一躬,惊得夫妻俩腿软,差点当场跪下。 很像,很像是电影中的某个镜头: 沉睡的人慢慢睁开眼睛,铺天浮来碧绿,深蓝,浅红,暮紫,像颜料,团团地糊着人的视线,是断层的梦,又是到不了对岸的桥。 他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脚底的路走绝了,悬在了万丈深渊的正上头,也没有怕,只把手指弹钢琴似的往虚空拨了拨,莫名其妙,擦出一点水的湿润来; 再拨,湿润从指尖涌入了肺腑; 继续拨,眼耳口鼻喉,连带着心肝脾肺肾,都陷入了撕裂的沉重压力中。 他想,眼前这样黑,自己恐怕是要落入十七层地狱了...... 煤炭水里洗过一遭,旋涡也不可怖了。 再睁眼时—— 眼前是一块一块的,透明的海水,日光就在头顶,透过海水,晃动着纯美梦境,有些刺眼又有些黯淡。 恍若凝固着的蓝色玻璃,簇拥着光影杂糅之处。 一片片地凋落着宁静。 这里真舒服,每一个毛孔都呼吸着海水的腥咸。 浮在纯净海水里的人展开手臂飞在半空,看着头顶碎梦般重叠凝乱的海面,嘴角扬起一个轻飘飘的微笑—— 他想留在这里,永远永远。 但是偏偏,耳边就是有一个人不肯放过他,以冷硬的语气胡乱念他的名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