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他用上了昔日的称呼,周潋微顿,顺势站起,垂着眼道,“多谢爹爹关心。” “儿子晓得。” “这便好了,”周牍在他肩上轻拍了拍,微微一笑,又道,“你这次受惊了。” “等会儿我叫周全去库中取些野山参来,炖了参汤,也好替你压压惊。” “还有那个,叫什么,谢执的,” 他顿了一顿,道,“这次她肯护着你,可见倒有几分忠心在。” “虽是如此,大张旗鼓地叫外头大夫来,也是过了。你若真心疼她,吩咐周全开了侧门,悄悄叫大夫进来,末了再将人送出去便是。” 周潋略顿片刻,低声道,“是儿子考虑不周。” “往后再不会了。” “无妨,”周牍笑了下,温声道,“你年纪尚轻,总要多历练一二。” “有爹爹在一旁看着,也好替你掌掌眼,多盯着些。” “我记得,库房中另有几两燕窝,你一并带去,就当是我念在她护主有功的份上赏给她的。” “儿子替谢执谢过。” “不必,”周牍摆了摆手,和颜悦色道,“你我父子,原不用这般生分。” “这些日子,你挂心着她的伤势,怕是也不见得好好休息。” “待会儿叫周全拨些丫鬟去照料,你也不必多守着,叫旁人瞧见,总归不大像话。” 周潋垂眼,迟疑片刻,才又道,“她到底是为儿子才受的伤。” “此刻她仍在昏睡之中,若儿子置之不理,难免显得负心冷情。传去外人口中,也不大好。” “况且,”他顿了顿,“那幕后之人一日不曾落网,儿子心中便一日不得安宁。” “那人既连儿子行踪都摸得透彻,对儿子在府中的居所也定然十分清楚。” “空雨阁儿子只觉不大安定,倒不如出其不意,借着照顾谢执之机换个住处,兴许也可安稳些。” 周牍斟酌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在理。” “也罢,那你便先在寒汀阁暂居。” “往后再提。” “罪魁之事,”他顿了顿,看了周潋一眼,“你只放手,不必再管。” “他日为父会给你一个交代。” 周潋敛着眉,神色平静道,“是。” 他顿了顿,复又开口,“儿子还有一事,要父亲定夺。” “何事?” 周潋垂着眼,恍若寻常一般道, “过些日子,儿子想回趟扬州,瞧一瞧外祖。” “冬日里,也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如何。” “细算来,母亲忌辰也快到了。” 堂中陷入一霎然的安静,垂在袖中的手指不由自主攥紧,周潋几乎连呼吸都微微屏住。 停了不知多久,周牍的声音复又响起,语调沉沉,不辨喜怒。 “年关将近,家中琐事繁多。” “停些日子,又该开祠堂大祭,更是腾不出空来。” “你身为家中长子,此时缺席,到底不合时宜,还是再等等罢。” 说罢,又接道,“你外祖身子一向康健,前些日子我才给他去了信,再等几日,大约就有回音。” “你如今在家中执掌,年岁渐大,也该收一收心,早日成家,也当是尽了孝心。你外祖见了,心里头也欢喜。” 掌心被刺得生疼,周潋抿一抿唇,声音平静,低低应了句“是”。 话到此处,周牍也没了兴致,挥了挥手,放他回去。 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之上积了一层落叶,来来往往踩上几轮,便成了厚厚的叶屑,踩在鞋底,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 声音入了周潋耳中,他垂着眼,心中却在想方才书房之中,周牍面上一瞬变幻的神色。 他一定是察觉了什么。 老大夫之流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事,自己随手拈来,谁知一试之下,真试出了蹊跷。 林沉先前所料不错,此次遇袭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