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中秋家宴上,简纯亲王福晋哈斯琪琪格见了金花第一句也是:“娘娘日子心宽啊。” “姐姐。”金花抱着福全,对哈斯琪琪格娇嗔地唤了一句。当时宴会过半,太后、皇帝都祝过酒,已经到了亲戚兄弟“乱战”饮宴的阶段,福临一起身,金花忙抱着福全去找姐姐。 中秋家宴设在慈宁花园内,其时人声热闹,金花引着姐姐走到吉云楼的廊下,离宴桌远远的,说:“姐姐,咱俩躲个清静,说说话儿。” 哈斯琪琪格挺着肚子,小心翼翼坐下,又朝金花转过脸来,背就靠在廊柱上,金花抱着福全,坐在姐姐身旁。 吉云楼里的烛光透过窗棂照出来,在金花脸上映成隐约的一格一格,哈斯琪琪格见妹妹穿一身崭新的正黄旗装,丰腴了,还长个儿了,就是精神仿佛疲淡了些,又透着心神不宁。 “姐姐身子还好?”“妹妹脚好了?”姐妹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金花笑笑,把福全抱正了,爱惜地嘟起唇碰碰他的额头,小声说:“妹妹脚没事儿了。姐姐先说。” 哈斯琪琪格见金花如此爱护福全,微微有些意外,伸手拉住福全的小胖胳膊:“二阿哥养得真好,这么看得有一周岁。仿佛比我们南定的弟弟还大些。” 金花摇着福全,说:“能吃能睡,心思憨直好哄,可不就长得好。现在就怕他长太胖。姐姐身子还好?” “好着。就是这一胎跟南定的弟弟挨太近,父母亲不放心,千里迢迢把宝音姑姑送到京里来了。”哈斯琪琪格一边说着,一边把金花的手拉在自己肚腹上,里面的动静比一月前更大。金花烫手似得把手缩回来,搂紧了福全。 “宝音姑姑来了!姐姐你这一胎什么日子,是跟南定的弟弟挨太近,上次又生得艰难。”金花心里头念头打结,一时不知道该问哪一样。 哈斯琪琪格生南定的弟弟就吃了大苦头,人人以为不是头胎有什么难,谁知她生了一天一夜,险些生不出来;一下亏了身子。本以为她会休养生息,不想很快又怀了肚里这个,弱身子逢双身子。不止金花担心,父母也担心,连宝音姑姑都送到京里来。金花借着吉云楼里的烛光看姐姐,精神倒好,眼圈铁青,脸色蜡黄,跟上次见佟妃差不多的光景,大约有身孕的人都是这样。 “下个月底差不多了。宝音姑姑在,姐姐不怕。”哈斯琪琪格松了福全的小胖胳膊,转而拉住金花的手,“宝音姑姑看过了,说我身子不强,但是怀相不坏,不会像南定的弟弟那样。” 金花读了下阿拉坦琪琪格的记忆,宝音姑姑是阿拉坦琪琪格的乳娘,她是个奇女子,自己未生养过,却用奶水把阿拉坦琪琪格奶大了;粗通医理,在蒙古四十九旗是出了名的稳婆,好些蒙古王公贵族都请她去接生,但是她跟阿拉坦琪琪格家里渊源最深。究竟怎么深?阿拉坦琪琪格也说不清,从小,宝音姑姑就像是仙女儿一样护着她,阿拉坦琪琪格进京前宝音姑姑犹豫再三要不要跟着来,后来还是没来,没想到如今为了哈斯琪琪格,她来了。 “姐姐,到时候我能出宫陪你就好了。”金花一边想着宝音姑姑,一边想着姐姐,不争气的眼泪就往外涌,是阿拉坦琪琪格肉身里涌的情,金花抑也抑不住,就由着泪满在眼眶里。 姐姐捏捏她柔软的小手:“等我好信儿。不怕。” 两人正说着,暗处响起一把好听的声线:“怕什么?” 是福临。 他一身明黄色的便袍,从暗处走过来:“皇后叫朕好找。” 姐妹起身行礼,他忙对哈斯琪琪格说:“肃一肃吧。”伸手摁住金花的肩,从她怀里接过福全,顺手摸摸金花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的后脑勺,“原来你们姐妹在这儿说悄悄话儿。” 金花抬脸对福临娇怨地说:“万岁爷。”知道她们说话还硬来打断她们,接个话茬儿把她俩吓一跳。 福临低头盯着她晶亮的桃花眼和黑暗中依然浓艳的小肿嘴:“嗯?” 金花娇俏一笑:“唬了臣妾和姐姐一跳。下月臣妾能不能出宫一回?”一边说着拽着他的袖管,把他的手拽到眼前来。 哈斯琪琪格盯着面前两个着黄色衫袍的人,抱着一个黄纱袍的娃娃,一站一坐,握着手相对软语。她坐在一旁怪没趣儿的,她悄悄起身在金花的随身小宫女乌兰的搀扶下回到宴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