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她算是在皇帝面前挂上名号了。 就这么跟皇帝说了两句话儿,她的心快从薄薄的胸膛里跳出来了。本来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刚刚皇帝看了她几回…… 皇帝好听的声音说了一句短短的:“知道了。” 乌云珠听了这句,心先酥了,站着不动,眼前的人也立着不移,莫非是,他也有意? 大着胆子抬头,碰上他一双丹凤眼,正笑意盈盈盯着她的脸,眼波流转。原来男子也能有一双这样湿漉漉水灵灵的眼睛?她脸红了,忽一下脸都烧透了,可他正盯着她,她得把这羞怯掩下去。 往旁边一闪身,皇帝迈着长腿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摸摸脸,双颊热热的,耳朵突突的,心里忽腾忽腾的。 福临回去没看到金花,看到金花的小宫女在次间门口一闪,知道她去了次间,跟进去找她。 “万岁爷,你儿子这次有出息了,四贞妹妹刚抱过去,他先哭得什么似的,然后‘五谷轮回’也来了,这下可倒好,席面都得换。”金花见福临进来,笑着对他说,一边手上不停,给福全换衣裳,又点点福全的额头,“你可在叔伯大爷面前露脸了,等过三十年他们还拿这事儿羞你。” 福临要去戳福全的脸,被她抱着躲了:“堤防流口水。” 他看看换完了,把奶娘和小宫女都遣出去,从她怀里接了福全,说:“朕知道董鄂氏的名儿了,表外甥女儿怎么谢我?” 金花正给福全擦手,捏紧了帕子一顿,说:“表舅舅想怎么谢?” 他抱着福全得意地晃晃,说:“朕得想想。” 她细细把福全的另一只手也擦干净了,从他怀里接了福全,柔柔搂在怀里,深吸一口娃娃身上的奶香气,说:“表舅舅,您慢慢想,先把闺名告诉表外甥女儿。” “乌!云!珠!” 他一字一顿,把金花一直以来揣测着琢磨着的终点线揭出来。 真是她。 金花扭头看福临,他跟往常一样,也正看她,眼睛里波光闪闪。不。他今天分明不一样,他以前何曾这么一字一顿跟她说过话?天大的事儿也是平常说出来,偏今日今时这么兴奋。 福全趴在金花怀里昏昏欲睡,胖孩子压得她心上捂得慌,她把福全换个姿势,说:“表舅舅,折扇借来一用。” 福临从袖筒里掏出折扇,“唰”地打开:“朕给表外甥女儿扇。” “嗯。”金花轻轻拍着福全,心里酸溜溜的。就说喝茶那会儿他还没发现人家的好,如今一膳完,他终于回过味儿来,巴巴儿去问人家闺名。 眼前这个摇扇的人,以后就要给别人摇扇了;这些孩子,统统不作数。她心里堵得慌,弯腰用额头贴了贴福全的额。 与原来预想的找到乌云珠,心里大松一口气的情形完全不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想哭,可是鼻儿酸,眼眶疼,眼泪一股一股往上涌。 她往旁边扭了扭身儿。 福临全没发现她的异样,想了想,说:“朕知道要表外甥女儿拿什么谢了。”扇子摇得越发得意起来,“吱嘎吱嘎”。 金花微微囔着鼻子说:“如今,表外甥女儿还有什么能拿出来谢的?只怕表舅舅要谢表外甥女儿。” 福临把金花和福全一起扭过来,捞到眼前,说:“不难,表外甥女儿要谢朕,就送朕个枕头,坤宁宫床上,要有朕的枕头。” 他正得意,眼前一闪,金花的眼泪几不可闻地“啪”滴在福全脸上,他忙往金花脸上瞧:“表外甥女儿,怎么了?” 桃花眼里闪着泪光,尖尖的眼角下垂着泪痕,也不知道她委屈了多久,翘鼻头红彤彤的,抿着唇,下巴皱着。他手忙脚乱,慌把一大一小两个人儿搂在怀里,鼻尖儿就贴在她额角上,她的睫扫在他面上,她也不知在他面前哭了多少回了,偏这回他心疼:“是为了枕头?那朕不要了,表外甥女儿?”一边说,一边轻轻撒娇似的摇金花的背,心里难受起来,刺喇喇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