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暖阁,金花乖巧地去研墨。金花研墨的功夫上辈子自小练就,纤纤手指捏住墨锭,肤如凝脂的细白手腕悬空,打圈打得如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就在砚台里积出一团墨。就是吃饱了困,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去慈宁宫立规矩,现在呵欠连连。 福临写了会字,写完一段,展臂去润笔时,见金花已经把下一段的墨都研好了。倒是手脚利落,不像草原的蒙古女子,金花的姑姑静妃和谨贵人在笔墨上有限,笨手笨脚。 金花在身畔,他很难忍住不看她,一歪头正见她低头凝神,裸出的颈后的皮肤如羊脂美玉一般细滑滋润,捏着墨的手和腕子在桌上莹白闪耀。从他坐处往上看,先望见她小巧的耳朵,耳后还别着几缕头发,俏皮地打着弯儿。 还在打呵欠。真是个孩子。 “睏了去榻上歪着吧,磨的够写了。”福临抬抬腕子的间隙,对金花说。 “嗯。”金花应着,打着呵欠滚到榻上,沾着锦靠就睡着了,十五岁的少女,没心事的时候十秒入睡。 福临却为弹劾陈名夏的题本头痛,看庄太后的决心,陈名夏必是保不住了,几天之后那个风流的大才子就要随风而逝,他能做的,不过是改斩为绞,留一具全尸。可是如何写题本却大有学问。最好的结果是只牺牲陈名夏,保下九卿科道会议的其他二十八名汉臣,保下二十八名虽有陈名夏的前辙,仍旧敢议事的汉臣;若是写的不当,那保下二十八名汉臣也是摆设,满臣定夺,汉臣唯唯诺诺,以后再难从他们处听到有益的题奏。那朝廷就是满蒙贵族的朝廷了,可那群满蒙贵族,行军打仗是骠骑精卫,治|国理|政斗大的汉字不识一筐。要平定天下,开创盛世基业,离不开汉臣的学问才智。 一支笔反复润了墨,反复点不下笔。正作难,吴良辅进来报:“万岁爷,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求见。” 范文程来得正好,顺治帝正要找个人商议陈名夏的题本,范文程是三朝元老,开国以来最重要的汉臣,商量陈名夏之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榻上那抹浅黄色的影儿…… 福临搁了笔,静静起身,蹑手蹑脚走到榻前,见金花面朝里歪着,如同一只弓那么蜷着,柔荑般的小手搭在肚腹上,另一手捧着脸。眼睛阖着,长长的睫毛静静垂着,小肿嘴半张,呼吸又长又轻。许是天热?她小脸白中透粉,额上还有润润的汗,福临忍不住伸手去拂,将触未触时又停了,只犹豫一会儿范文程晋见,这个睡在他议事殿中的人儿怎么办。 不舍得唤醒她。 睡得如此香甜,嘴角还像是含着笑。可范文程进来议事,实不能让她睡在此处。 若是换到东暖阁召见范文程呢?自福临亲政起,就未在东暖阁批折或议事,他只在东暖阁看看闲书,一年也待不了几日;引范文程去东暖阁,万一让朝臣认为他轻慢汉臣,引起朝中不必要的议论和猜测,正当此敏感时期,汉臣本就如惊弓之鸟……还是与范文程在此处议事稳当。 福临弯腰抱起金花,轻轻柔柔,她像一只猫儿似的窝在他怀里,挣了挣,头在他臂弯里拱了拱,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福临才迈开步往里间去。 生怕摔了,又怕吵醒她,不过几丈远,真迈步却总也走不到,不等把她稳稳放到里间的床帐里,他先急出一身汗。 垂头看她,同刚刚一样,睡得黑甜。睡梦中调皮地伸出粉红色的小舌,润了润艳红的嘴唇,想是中午吃得微咸?看到那抹粉红时,福临心中一动,喉结滚了滚,中午确是吃得咸了,他现在喉干口渴,能饮干一壶茶。 她像一朵娇花轻卧在牙席上,柔荑般的小手搭在肚腹上,勒出一个自然起伏的柔软线条,突出的胸,纤瘦的腰……周围是他日日宿的寝帐,之前,她也曾两次躺在此处,那些旖旎的影儿在他眼前晃,和眼前的娇花慢慢重合。 犹疑再三,他俯下身,轻嗅了那朵香甜的花,心里满是酸涩的不好受的滋味儿,刺喇喇的。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夸夸】。 预收也改好了,求【预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