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快点好哇,要等到啥辰光去。玉宝默默走到旁边,把登记表仔细填了,再还给马主任,马主任接过,随意丢到旁边。一个女人正哭册乌拉着脸,絮絮叨叨生活诸多不易事。 玉宝走出来,赵晓苹还等在门口,迎上说,工作哪能?马主任同意了?玉宝摇摇头,马主任讲要先来后到,让回家候消息。 俩人并排往同福里走,赵晓苹说,多数没消息了。玉宝说,为啥。赵晓苹说,马主任是王双飞的大妈妈。王双飞的跛脚是玉凤害的。玉宝说,瞎三话四,明明是王双飞偷鸡不成蚀把米,罪有应得,跟玉凤搭啥尬。 赵晓苹说,话是这样讲没错,但马主任心里就是恨上了。我讲把玉宝听,不是挑拨离间,是想让玉宝也做好别个打算,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玉宝点头说,晓得了。 经过老虎灶,阿桂嫂正巧出来,迎面遇到玉宝和赵晓苹,从篮子里抓出一把猪油花生糖,分给俩人。赵晓苹嘴上讲不要不要,却攥牢在手心里。玉宝也怀着复杂心情接了。 俩人继续往弄堂里走,赵晓苹数数手心里的糖,有五颗,问玉宝有几颗,玉宝说,四颗。赵晓苹说,我多一颗。剥了颗糖吃,摊平糖纸看看说,果然是在元利买的,上海滩最好吃的猪油花生糖。玉宝也吃了颗,满口浓香,妙不可言。 玉宝说,价钿不便宜吧。赵晓苹说,肯定,不是随便啥人吃得起。等我领工资了,一定要去元利,专门去河南路广东路口那家,货色最齐全,我要买猪油花生糖、老婆饼、冬瓜条、特鸡片,还有杏仁饼干来吃。玉宝噗嗤笑了说,当心赵阿姨请侬吃生活。赵晓苹说,我就讲讲,过过嘴瘾,啥人舍得买呢。玉宝看到阿桂嫂穿的连衣裙么,浅蓝色,胸前绣着一片孔雀羽毛,外国货,上海买勿到。玉宝不语。 赵晓苹轻轻说,我也想嫁海员了。有吃有穿还可以带回来洋货。玉宝说,可惜长年在海上飘、不沾家,要忍受分离之苦。赵晓苹说,这算啥,反倒自由了。 第十章 夜饭 玉宝走进灶披间,玉凤把红烧河鲫鱼装盘,又铲两下锅底酱汁浇淋,玉宝接过端着上楼,进房间摆上饭桌,已经摆了盘清炒红米苋,一大碗鸡血细粉汤,一碟早上吃的红腐乳,还余一块半,半块有些烂糟,不晓啥人筷子头戳的。 小桃咚咚咚下阁楼,薛金花说,轻点轻点,楼板灰荡进汤里,好吃哇。小桃吐吐舌头,和玉宝去面盆汰净手,再围着饭桌各自坐好。黄胜利出车,不回来,玉凤给每个人盛饭,除小桃外,其他的碗底,是玉宝从新疆带回的洋山芋,切成一块块煮熟,表面覆薄薄一层白米。薛金花看看河鲫鱼,摇头说,不格算,肚里全是籽,压重。玉凤说,鱼籽吃不啦。薛金花说,不吃,一股泥腥气。我要吃划水。玉凤说,划水刺多,卡喉咙。薛金花说,玉凤不懂,划水是活肉,最好吃。玉凤说,随便侬。拗断鱼尾巴一截,摆到薛金花碗里。 玉凤说,我欢喜吃鱼头。拗断摆进碗里。玉凤说,玉宝自己挟,勿要客气。玉宝笑笑,拿调羹舀了鱼籽和鱼泡到碗里,玉凤说,吃鱼身呀。玉宝说,不用。玉凤挑了块鱼肚档,蘸蘸酱汁,给小桃说,多吃饭少吃菜。 薛金花说,这洋山芋好吃,面,还有点甜味道。玉宝说,新疆沙壤土、日照强。玉凤咬了口,烫着嘴唇皮。小桃看了馋,也要吃洋山芋,玉宝挟了块到小桃碗里,小桃吃完还要,玉凤说,生来穷命,再好吃,哪有白米饭好吃。玉宝原要再挟给小桃,听到这句话,收回手,抿嘴不语。 薛金花问,哪里来的鸡血。玉凤说,李伯伯送的、今天杀鸡吃。薛金花说,阿弥陀佛,终于。早好杀特,到处屙石灰屎,一踩一脚底,泥心吧啦。玉凤笑说,是呀,烦死。薛金花说,此刻来一客大壶春的生煎馒头,和鸡鸭血汤是绝配。手拿调羹舀了块鸡血和汤,吃进嘴里说,胡椒粉呢。玉凤恍然说,慌里慌张,忙忘记,我去拿胡椒粉罐子。起身下楼去灶披间。 薛金花扒拉两下红米苋,皱眉说,又忘记摆蒜瓣。挟起一根嘴里嚼嚼,吐出来。满脸怨气。 玉凤往汤里洒胡椒粉,再用汤勺划划,尝过后说,好了。小桃吃饭快,碗一搁,抹把嘴,讲句外婆小姨慢吃,上阁楼写作业去。玉宝饭吃光了,舀两勺汤到碗里,吃一口,胡椒粉的辛辣之气,直冲鼻头。 玉凤舀了勺白米饭,到薛金花碗里,薛金花说,我不吃,留给姑爷回来吃。玉凤说,锅里足够了。薛金花叹口气说,我以在最想吃啥,最想吃烤麸,再摆些金针菜和黑木耳,还有花生仁和香菇,加冰糖和麻油,甜蜜蜜、香喷喷,吃了还要吃。玉凤说,难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