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写得认真, 头也不抬。 怀钰走过去, 静静地跪下,也不出声。 过了良久, 殿中只听得见笔落在纸上的哗哗声,最后一笔终于写完,延和帝收了笔,隔空扔进一个青花笔洗里,里面盛着清水, 荡开一圈墨迹。 他垂眼,打量跪在地上的人。 “瘦了。” “是,诏狱的伙食不怎么好。” 闹了这么久矛盾的叔侄俩, 最终以这番对话作为了开场白。 延和帝淡淡道:“关再久也治不好你这贫嘴的臭毛病,起来罢, 赐座。”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搬来一张椅子,怀钰终究没坐, 只是执意站着,延和帝也由他,靠上椅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 “圣上请说。” “你是皇兄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怀钰惊愕地抬起眼,万万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还说的这么开门见山。 “可是皇后……” “朕早说过,皇后说的,不一定都是真的。不过,她说出来了也好,朕今日就跟你摊开来说,省得你老是疑心。朕确实爱慕过你的母亲,这个世上,朕最爱的女人就是她。钰儿,你娘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朕初见她时,她孤身出现在大漠里,那时朕便对她一见钟情,后来朕将她带回大营,你爹也看上了她,这并不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们公平竞争,你娘与我是有过一段往事,这点皇后没有骗你,不过她最后还是选了你爹,朕依然爱她,但朕对她的爱是发乎情,止乎礼,朕将她当皇嫂敬重,更不会做对不起你爹的事,皇后的疑心病是多年的宿疾,她是个疯女人,她的话你不能信。” 延和帝停顿片刻,又接着说:“你只认皇兄做爹,朕还不想认你当儿子,浑小子,朕养了你这么多年,今日才知你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实在伤透了朕的心,你不想当太子?那就滚罢,把你的儿子留下来,朕立他为太子。” 怀钰还未从那些父辈的陈年旧事里回过神,又被这话打得措手不及,他愕然道:“圣上,恕臣做不到。” “做不到?”延和帝勾唇冷冷一笑,“凡是朕提出的事,你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钰儿,你不觉得你对你的皇叔,太过残忍了么?” 怀钰立即双膝下跪:“圣上,念儿还小,恐怕无法担此大任。” “无妨,谁也不是生来就能当好皇帝,朕会将他教好,不要忘了,你也是朕一手带大的。用你的儿子,换你梦寐以求的自由,这交易不是很划算么?” 他的语气充满了诱惑,好像只要怀钰答应将自己的儿子留在宫里,他就能和沈葭过上无拘无束的人生,这曾经是他求而不得的梦想,如今触手可及,只要他放弃自己的儿子。 过去很久很久,怀钰涩然开口:“皇叔,您还记得父王的样子吗?” 时隔多日,他终于再叫了一声皇叔,这久违的称呼让延和帝一怔,心中的坚冰似乎正在飞快消融,他略感不自在地别开眼。 “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记得了,也许是我离开西北的时候还太小,我不记得父王的模样,但我还记得他的笑声,很洪亮,他的手掌很温暖,胸膛很宽阔,他让我骑在他的肩上,带我去沙漠里跑马,驼铃声响,夕阳近在咫尺,我们一直跑到雪山边缘的绿洲,那里生着胡杨林和沙棘树,沙棘果酸得倒牙,我被酸哭了,他却指着我大笑起来……” 怀钰挂着幸福的微笑,仿佛陷在过往的回忆里:“当我还是个孩子时,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所以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忘。皇叔,我希望念儿有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身边有他的爹娘陪伴,我会教他骑马射箭,就像小时候您教我那样。” 这一刻,他的面容与多年前死去的怀瑾重叠,延和帝恍然发觉,他们父子俩是如此的相像。 “你和你爹一样,自私寡恩,毫无责任心,只想着自己,好像世上就你们有情有义,别人都是傻子,他走了,你也要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