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个,无先生,陛下找你。” 陈适点点头:“那走罢。” 两人离开后,沈葭立刻用清水洗手,洗了很多遍,可还是洗不去手背上那种恶心的触感,她烦躁地将地上的衣服捡进盆里,打算重新再洗一遍。 二丫抱着孩子过来,吃惊地指着自己的脸比划。 沈葭蹲在木盆前一瞧,水面上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故意点的七颗痣不见了,脸也被汗水冲刷出一道道痕迹,被她刚才用胳膊一抹,露出原本的肤色。 易容是陈适要求的,但她也没有反对,虽然回家很重要,但比这更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清白与性命,所以她一直用姜黄粉让肤色变得黯沉,与人说话也刻意垂着头,尽量不惹人注意,但天气越来越炎热,她的妆也很容易脱掉,方才就在蒋兴面前露了马脚,他会不会生疑,跑去告诉雷虎? 不等沈葭想出个子丑寅卯,狗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二丫怎么也哄不好。 沈葭擦干净手,将儿子抱过来,这孩子打从娘胎起就很安静,出生后也不吵不闹,只有肚子饿和不舒服的时候才哭,沈葭摸了下他屁股上包的尿布,是干燥的,便知道他是饿了。 她月子里营养不良,奶水不足,孩子一直是喝米汤,有时陈适也会端来一碗乳汁,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 两人走入厨房,本想熬点米汤,然而揭开盖子,她们却傻眼了,米缸里一粒米都没有了。 - 攻下襄阳那天,知府自焚而死,雷虎看中了襄王府,便将襄王和他的一干妻妾赶了出去,自己鸠占鹊巢,后来他又杀死襄王,自立为帝,襄王府便正式成了他的宫殿,他在城中广选美女,充入后宫,终日饮酒作乐,不理政事。 襄阳被围后,他又变得极端偏激,城外每日都有人喊话招降,直言只要交出雷虎,其他人既往不咎,只诛首恶,这更加剧了雷虎的猜疑心,看谁都想要杀他,连睡觉都不忘抱着刀。 陈适进入大殿时,雷虎一如既往地在饮酒,欣赏着歌舞,令人惊悚的是地上竟躺着一具鲜血横流的尸体,舞伎们也不敢停下,绕着尸体瑟瑟发抖地甩着水袖,轻摆腰肢,舞步纷乱杂沓,显然是吓坏了。 雷虎手执酒壶,自斟自饮,撑着太阳穴看得入神。 “陛下。” 陈适出声,轻唤了一声。 雷虎如梦初醒:“无先生,你来了,来得正好,看看她们新排练的舞。” 他冲陈适招手,舞伎们停下动作,让出一条小路。 陈适面不改色地跨过尸体走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雷虎疲累地摆摆手:“此人乔装成舞伎想刺杀我,被我识破了诡计。” 陈适沉默地看着地上那具尸体,知道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舞女,雷虎是疑心病又犯了,他没有针对此事说什么,只是问:“陛下找我来有何事?” 雷虎手一抬,乐工与舞伎们鱼贯而出,大殿重新恢复安静。 雷虎的口吻略有些沉重:“突围又失败了。” 陈适没有接话,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晋军在襄阳四周建筑堡垒,围得铁桶一样,唯独在城东南角鹿门山一带留出一个缺口,这当然不是为了放城中人一条生路,而是预设好的陷阱,城外有精兵设伏,一旦城中人突围而出,立马就会陷入重重包围,这样既能打击士气,又能一点点地蚕食敌人的有生力量,是围城战中最常见也最有效的打法。 雷虎从没读过书,不通兵法,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之前脆弱得如同一盘散沙、一打就垮的朝廷官兵怎么突然这么能打了? “朝廷出了员猛将,那小子不知什么来路,打起仗来有些邪门儿,老子困在这孤城里,消息不通,他妈的什么都不知道!无先生,叫你来,是想请你走一趟,一是打探消息,二是告诉那些当官儿的,我雷虎要的不多,一座襄阳城而已,人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别逼老子鱼死网破!” 陈适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让自己去跟官府磋商,让他能划江自治,这无疑是雷虎的另一个美梦,合围之势已成,攻守形势大异,现在是朝廷处于上风,怎么可能答应他这种无理要求? 但陈适没有拒绝,只说了句自己会量力而为。 他走后,雷虎叫住蒋兴:“你跟他一道去,记住,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在心里,回来说给我听。”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