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身上的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刻,陈适愣了半晌,双腿一软,趴在尸体上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得那样伤心,几乎声嘶力竭,磅礴的雨声也盖不住那嚎啕哭声,听得岸上众人无不动容。 沈葭都分辨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了,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就好像那具尸身真是沈茹一样。 有人好言相劝,当务之急是赶紧做场法事,将人下葬,入土为安,反被陈适推开。 “这不是她!”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眼血红,充满恨意地盯着在场所有人,宛若疯子。 “这不是我夫人!不是她!你们都想骗我!你们休想骗过我!” 崔文升叹道:“陈大人,本官理解你的心情,丧妻之痛,好比肝肠寸断,你一时不能接受,也是能谅解的,但死者身上穿戴的衣饰与你夫人投水前的打扮一致,这是她的贴身侍女亲自指认过的,你又何必……唉,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陈适的眼睛亮得惊人,咬着牙道:“就算死的是她,她也不会是投水自尽,而是被奸人害死的!我要验尸!” 众人闻言,便知他其实已经相信那死者是他夫人,只是不敢承认,或是不想承认。 崔文升一是可怜他,二是看在他与扶风王是连襟的份上,不想得罪他,何况死的又是王妃的亲姐姐,他也不敢马虎,沉吟片刻后,唤了个精干的长随,让他赶紧去城中请个仵作来。 半个多时辰后,仵作提着藤箱匆匆赶来,身边还跟了个头戴乌纱帽、身穿圆领青袍,胸前缀一块溪敕补子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山阳县令邬道程。 邬道程诧异地停住脚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怀钰,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那晚参观死牢的不速之客。 那夜他拎着刀出来,面无表情地砍了两名狱卒的脑袋,吓得邬道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杀猪价般嚎叫起来,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谁知这人领着尹秀儿走出来,经过他时,扔来一个锦袋。 邬道程拆开后才知道,那里面装着满满一袋金子,他做贼似的把金子藏好,又叫了两个值夜的衙役进来,将两具无头尸体草草掩埋了,发誓要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知今日这就打了个照面。 怀钰见到邬道程,也吃了一惊,但他没表现出来,而是故作不识地问:“这位是谁?” 崔文升替他介绍:“殿下,这是山阳知县邬道程。邬大人,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王爷请安?” “王……王……” 打死邬道程也想不到,深更半夜杀到他府里,又当着他的面提走一个死囚的活阎王,居然就是这次路过淮安的扶风王。 邬道程吓得五体投地,趴跪在地上抖若筛糠:“王爷……王爷千岁!下官该死!下官不知礼数,冲撞了王爷……” 怀钰上前,笑着将他扶起:“邬大人,请起,本王与邬大人一见如故,不必如此多礼。” 他虽随和亲切地笑着,但眼神充满寒意,邬道程是何等圆滑世故之人,自然领会出他的意思是不要说出那晚的事,否则范、董二位狱卒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王……王爷这话,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邬道程冷汗狂流,哆嗦着嘴唇道:“下官倒是第一回 见王爷这样风流标致的人物,真是令下官自惭形秽。” “邬大人是聪明人。” 怀钰知道他领悟出自己的意思了,也就一笑置之,不再说话。 旁边的崔文升等人听不出他们打的什么哑谜,上前介绍道:“殿下,这位冒老先生是邬大人的属下,衙门里积年的老仵作了,断案数百件,验过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