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家与辛寄年太婆两姐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另外一方面,乃是对香火与传宗接代的执念,并非只是愚昧不懂遗传学能解释。后世科学发展水平那样高,在许多人的观念中,仍然要生儿子传家。 程子安只能将其归纳为,都因男人的尊严,凌驾于女人之上得来莫名其妙的尊严。 崔素娘眼神在父子身上来回打转,突然道:“我觉着草儿做得对。” 程箴马上笑着附和道:“娘子说得是,草儿做得对。” 崔素娘一反平时的温婉,认真地道:“秦婶在外听得多,让老张问了莫二牛。莫二牛说是见说闲话的人多,担心莫草儿受不了闲言碎语。就劝说草儿,许诺替她找个好婆家,像别的姑娘那样嫁人。草儿这次坚定得很,说既然不得不成亲,可她死都不嫁进夫家。房屋自己盖,夫婿自己招,不占村里的地,不占村里的田,村里谁都管不着,管他们怎么说,她都不怕。” 程箴讶异不已,他见过莫草儿几次,每次她都低着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没想到她的主意那般大。 崔素娘道:“当时给了莫二牛十两银,里面就有给草儿招夫婿盖房子的钱,莫二牛到底不敢多劝,只能随了她去。花儿心疼姐姐,说她以后也不嫁人,同样要招上门女婿,家里由她说了算,还要将师傅接过来养老。莫贵子人小不懂事,莫柱子说只听姐姐们的。毛氏这次也难得改了主意,说她苦了一辈子,莫草儿不能招婿,还不如去庙里做姑子去。” 女尼与坤道,并非只剃度就行,需要向朝廷取得度牒。 程箴知道毛氏不懂这些,只是一时说说罢了。他诧异的是,上次毛氏还同意将莫草儿送去做妾,此次变化竟如此大。 程箴不懂,崔素娘却懂。 她眼神慈爱望着程子安,温柔地道:“子安给了莫家十两银子,他们家好过了些,花儿柱子都有了出路,无需再卖儿卖女了。儿女都是从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那大奸大恶之辈,谁舍得儿女受苦。嫁人嫁人,嫁人真万般好,男人为何不能嫁入女方家?” 程箴心中愧疚,当年他尽力护着崔素娘,不纳妾,不求开枝散叶,她还是在母亲面前吃了不少苦头,迄今都难以释怀。 程母已经去世,程箴已经做得算好,崔素娘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朝他抿嘴一笑,道:“我并非在说你的不是,只是感慨罢了。莫草儿能下定决心,我很是佩服,盼着她能达成所愿。” 程子安嚼着甜滋滋的冬笋,他给莫草儿的那二两五钱银子,真给她带来了底气,对抗命运的底气。 既然她能立起来,程子安要助她一程。 要改变大周的户婚律,程子安没那么大的本事。 大户人家一时难以改变,底下的穷苦百姓,朝廷勒令他们成亲,是为了人口增长,哪管他们谁嫁谁娶。 招上门女婿,不一定能保证过好日子。 父母能答应女儿招婿,至少疼爱女儿,有他们在一旁看着,成亲后无需困囿于婆媳纷争,在家中享有话语权。 于生在穷苦百姓家中的女人来说,是她们逼仄的生存空间里,透进来一束微微的光。 兴许,有了莫草儿的改变,以后有儿子的人家,女儿招上门女婿,能逐渐变成习以为常呢? 程子安思索之后,站起身,很是殷勤给程箴碗里舀了一勺冬笋,“程老爷,你多用些。” 程箴一眼横去,笑骂道:“少作怪。” 程子安再替崔素娘舀了一勺,笑嘻嘻道:“儿子这是孝顺爹娘,哪是作怪了。” 程箴捡了片冬笋吃,程子安的孝顺,令他下意识打起了精神。 果然,程子安笑眯眯给他派了差使:“程老爷,你在村里最最有学问,最最有威严。程老爷,草儿姐姐的亲事,得劳烦程老爷出面了了!” 作者有话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