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乐声,从彩楼隐约而出。女郎们言笑晏晏,倚在彩楼门口,不时与客人娇俏招呼。举手投足之间,华丽的纱裙滑落,露出雪白的皓腕。 与项伯明打招呼的王半城,在这一带做些放印子钱的买卖,帮闲跑腿闲汉,都归他管。如他名号那样,在明州府算得上名动半城。 王半城身形微胖,脸上总是带着和气的笑,看上去好似普通寻常的富家翁。 项伯明知道他们这些人,对明州城如数家珍,认识他也不足为奇。 他不欲与王半城打交道,勉强拱手施了半礼,就要转身离开。 王半城叫道:“项少爷,夜里冷,不若进屋喝杯热汤再回去。你是读书人,要回家早些歇息,明朝还得早起上学,我就不劝你吃酒了。” 府学已经放了冬至假期,项伯明却未过多解释,脚步迟疑。到底担心得罪了王半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王半城呵呵道:“结个善缘,结个善缘。” 项伯明这下听懂了,王半城是看在他读书好的份上,欲提前打好关系。 真正算起来,除了朱先生之外,明州府还真没人将他放在眼里,主动送上门投诚。 除了得意与激动之外,项伯明还心念微动。 说不定能靠着王半城,将家中铺子被混混讹诈之事,一并解决了。 项伯明拿捏着道了声谢,王半城侧身颔首:“项少爷请。” 王半城摇手斥退围上来的女郎们,“贵客,贵客,你们休得来打扰。” 项伯明哪享受过这般待遇,不禁头昂得更高了,随着王半城进了雅间。 王半城果真与他先前所言那样,只吩咐茶酒博士上了些热药汤与点心。 雅间香暖扑鼻,项伯明吃了香浓的热药汤,将碟子里的各式可口点心吃了大半,只感到舒适从脚底往头上冲,惬意得直喟叹。 王半城客气问道:“项少爷可还要来些?” 项伯明肚子已经饱了,端起了架势道:“不用,只这些就好。” 王半城便站起身,道:“项少爷早些归家吧,可不能耽误了项少爷上学,不然,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项伯明想提铺子里的事情,琢磨了下,初次见面,提出来实属唐突,便咽了回去。 走出门,王半城伸手出去一探,雪花落在了手上,皱眉道:“瞧这鬼天气,又在下雪了。项少爷,路滑,你得小心些。” 王半城的随从递来灯笼,他交到项伯明的手上,有意无意道:“项少爷得有辆车,不然这出门,实在太不方便了。瞧我这脑子,竟然老糊涂了,串子,你去将我的马车赶来,送项少爷回府。” 随从应了声,转身去赶马车。项伯明想要拒绝,想到在寒夜里走路,拒绝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王半城陪着项伯明一起等,道:“项少爷,我冒昧问一句,你府里可是手头不方便,没能买车?” 项伯明脸色微变,被看穿穷困,着实不那么愉快。 王半城忙赔不是,“冒犯了,冒犯了。只有些话,我仗着比你年长,就多说几句。项少爷就是那扶摇直上的大鹏,如今尚是雏鸟,暂时被困罢了。我不敢与项少爷比,想当年,我穷得叮当响,家中只有一条裤子。洗了之后,就得躲进被褥中,待裤子干了之后才能出门。如今再看,我也算小有薄产,一时困窘,真算不得大事。” 项伯明脸色这才缓和了些,王半城笑道:“若是项少爷手头真不方便,我这里可以拆借些银子,解决项少爷眼前之急。” 印子钱利息高,项伯明听过无数人借了债,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顿时警惕了起来。 王半城只当没看见,温和地道:“项少爷不同于别人,银子不要利息,黑纸白字写清楚,项少爷每月偿还本金即可,比如借十两,一年还一两,十年还清。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