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缩进被子里,试图依靠这样狭小的环境让自己获得安全感,然而除了憋得胸闷以外毫无用处。 他又只能钻出来,喘着气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辗转反侧到不知几点,沈令躺得头都痛了,身心疲倦,却依然睡不着,脑子总有一根弦紧紧绷着,让他无法放松精神。 沈令坐起来,撑着床垫发愣,觉得口干舌燥。 房间里没热水了,沈令轻手轻脚出门,去客厅倒水喝,他润了润喉咙,直到不再干哑想咳,又裹了条毛毯缩进沙发的角落。 似乎这样都比躺在床上更容易睡着。 他闭上眼,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期盼睡意的来临。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门锁咔哒开启的响声。 下一秒,走廊壁灯亮起,沈令抬头,看见贺闻帆在灯下朦胧的轮廓。 他脱掉外套搭在臂弯,身上是一件黑色圆领毛衣,身形挺拔,气质模糊疏冷,和壁灯暖调暗淡的光分别鲜明,像梦里见过的壁画。 他看见沈令的瞬间也怔了怔,“你还没睡?” 熟悉的声线传来,贺闻帆提步跨过光影界限,像从亦真亦假的梦镜回到现实,沈令猛然惊醒。 他从沙发里坐起来,裹着毛毯就要走:“这就去睡了。” 逃避的意味很明显。 “站住。”贺闻帆说。 沈令一顿。 贺闻帆指了指沙发:“坐回去。” 虽然是命令的词句,但他声音很温柔,把命令也说得像是柔情的询问。 这种低声纵容给了沈令拒绝的底气,他也觉得自己可以拒绝。 但腿脚在这一刻十分不听使唤,几乎是贺闻帆话音刚落,就无比乖顺地坐回到沙发上。 沈令闭上眼,为自己没出息的双腿感到绝望。 贺闻帆洗完手坐到沈令身边,沈令不好意思抬头,就盯着他擦手时虎口时隐时现的痣看。 贺闻帆不强求两人对视,擦过手后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十指交握。 “你躲我一个下午了。”他说。 沈令仓惶抬头:“哪有?” 贺闻帆平静地注视他的双眼。 沈令逞强两秒,偃旗息鼓地垂下头。 “还在生气吗?”贺闻帆问。 沈令没说话,贺闻帆看到他乱糟糟的发顶摇了摇。 “那怎么会睡不着?” 沈令不知道怎么解释,从小时候的帐篷和童话说起,会是巨大的工程。 他支支吾吾了两下,小声说:“就是有一点失眠……” 贺闻帆借着昏暗的光线去看沈令的脸色,苍白疲倦,眉宇之间满是困顿,眼神却清亮毫无睡意,眉心轻轻蹙着,有种不堪其扰烦躁忧郁。 贺闻帆手指轻轻收紧,担忧是自己惹沈令失眠。 “下午没解释清楚,”他说,“我确实有点生气,但不是在对你发脾气。” 沈令抬头看他,眼底透露出不解。 这次是贺闻帆先回避视线。 他呼出口气,“我在担心。” 沈令还是不懂。 “我……”贺闻帆话音里罕见地出现了停顿:“我担心你会不舒服。” 沈令睫毛颤了颤,心里闪过些许诧异。 大抵夜晚确实能松懈掉人的精神,在黑夜的保护下,贺闻帆生疏地剖析着自己。 “上次学校门口你生病,是我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事。”他低声道。 “你失去意识了可能不知道,你当时状况很不好,安静,没有声息,就像——” 他停下来,没有说出不好的词汇。 “一直到进急救,我都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那种滋味很恐惧。” 贺闻帆叹息着摊了摊手,话说到这种程度也不再回避:“所以我担心你再出现那样的情况。” “至少在我面前,我不希望再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看向沈令,眉眼忧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令呆呆回望着他,他似乎在想很多事,没有回应贺闻帆,神思悠悠飘远。 贺闻帆看见他睫毛轻盈地闪着,眼瞳像脆弱的玻璃珠,这副模样美丽又缥缈,却分不清眼底的情绪。 “沈令?” 贺闻帆手指发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