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供桌前,凄怆又绝望地对着佛像哭诉: “佛祖,今日我把命还了,不求佛祖饶恕,只求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苏天寿!” 她含泪闭上眼睛等死,却没等到如同苏景玉当年那样呕血不止的结果。 苏景玉讥诮地一声冷笑,眼里蕴着滔天的恨意,走到她身边森然道: “想痛痛快快就死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在你的佛祖面前慢慢熬着吧!” 他视线上移,看着那座二尺多高的佛像,金佛低眉善目,正满眼慈悲地看着脚下的遍地鲜血、无辜横尸。 苏景玉笑着湿了眼眶,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无比讽刺,回头望向子溪的遗容,闭目慨叹过后缓步离开。 顺子倚在门边哭的涕泪横流,见他出门忙追了上去,像是怕惊到他一样不敢靠的太近,跟在他身后三尺之外小声地唤他:“世子啊……” “我没事”,苏景玉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吩咐:“你叫人将子溪的尸首抬走,好生安置。把烛台收了,门窗都钉死,不能透进一点光,让她守着她的佛祖自生自灭吧。” “诶!”顺子横起手臂抹去泪水,不忍地看着主人的背影,转身进了佛堂。 苏景玉凄然站在门外的雪地里,没有再继续前行,一身大红色的袍子随着凛冽的寒风飘零。 苏天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他身后站下,面色灰败,欲言又止。 苏景玉没有回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 “爹,父子之间血脉相连,你我都没得选,娘走了,拂风也活不了了,我身边就只有逢月这个妻子,不论何时都请不要伤害她。还有顺子,不要动他。” * 出了正院,侵入肺腑的血腥味终于淡了些。 雪后的桃林满目素白,莹洁无暇。 苏景玉疲累地靠坐在树下,枝头随之一颤,凉涔涔的雪花飘撒在他脖颈上,化为细微的水珠,很快消逝不见,唯有那一丝凉意还留在心间。 他望着头顶的桃树枯枝,回忆起四年前他毒伤好转,终于能自己下地走动,不必再让拂风背着,喝他毒血的频次也减少了一大半。 拂风兴奋地跑进桃林里偷桃子,用道袍前摆兜回来给他解馋。 他知道是偷来的立马把嘴里的桃子吐出来,怎么都不肯吃,还指责拂风不该偷东西。 拂风气得用力掐他大腿根,别扭地抢回他手里的桃子,边吃边吧唧嘴馋他,最终还是拗不过,放下桃子满身找钱。 折腾了半天才从鞋子里倒出仅有的两枚铜板,答应他一会儿就给桃林的主人送去。 他这才接过桃子吃了,桃子还没有熟透,又青又硬,当时却觉得无比香甜。 他仰头笑着,发散的目光透过枯枝望向天空,“老不死的,你还活着吗?要是还没咽气就滚出来让我见见!” 灰白的天空渐渐淹没在一片水雾当中,他不敢眨眼,生怕眼里的泪水落下,口中喃喃唤着:“师父,师父……” 他满脑子都是这十年间与拂风在南疆苦中作乐的生活,泪水压下后他闭上眼睛,让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呈现的更加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寒风吹卷着雪末沙沙落在他滑腻的袍子上,在前摆低洼处积了一小堆,再睁眼时日头已经高高挂起,淡黄的光晕刺的眼睛生疼。 这个时候逢月应该快要醒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开口,苦笑一声,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抖落身上的积雪,继续朝东院走去。 逢月将醒未醒,左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床沿,没有摸到极乐椅,踢开被子,红润的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懒懒睁眼。 屋里亮堂堂的,是个大晴天,看样子外面的雪支撑不了两日就要融化了。 也好,子溪怀着身孕,走起路来更方便些。 她坐起身来找衣裳穿,打算梳洗完毕就去子溪房里看她。 刚一下床便看见苏景玉坐在外间美人榻的角落里,隐遁于墙角晦暗的光影中,深埋着头,墨发散落在肩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