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岁月打磨后熠熠发亮的那种好看。 即使是面对宾客满堂的盛况,公孙大娘依然不疾不徐地行完了一礼,直起身体侧耳聆听堂中的曲声。她身上没有绚烂的舞衣,手中亦没有闪烁着寒光的长剑,仿佛孤零零地站在天地之间。 随着《剑器》的舞乐响起,公孙大娘的身姿也随着曲调飞动起来。她手中空无一物,每一个动作却都透着利剑般的凌厉,叫人感觉回到开天辟地之初,到处苍苍茫茫、一片混沌,而她一跃而起,劈开了黢黑的天地。 此处的乐声渐渐变得悠然宁和,天地间河清海晏、万物复苏,公孙大娘敛息而立,寂寂然如入鞘之剑。 俄而乐声转急,观者又恍然觉得千兵万马汹汹而来,黑压压的云层带来了仿佛摧折世间万物的狂风暴雨,一座座城池在风雨飘摇间摇摇欲坠。 公孙大娘伴着那嘈嘈切切的错杂乐声越舞越急,最后于疾风骤雨间凌空跃起,宛如破开了云层、驱散了万千兵马。 所有人都忍不住闭息凝望着场中之人。 舞《剑器》不需要剑,舞者即是利剑! 舞者就是那劈开混沌天地、劈开刀光剑影、劈开昏聩世道的利剑! 难怪当今圣上宜春、梨园两处的舞者加起来都挑不出一个能跳好《剑器》的人,因为寻常舞者想要表现出这样的气势总要依仗外物才有可能。若是让她们像公孙大娘这样手中空无一物地上场,她们很难表演出同样的舞来。 一曲舞毕,席上竟是无人开口,全场依然和观舞时一样安静。 三娘也被震撼得久久无法言语,难怪她祖父说这一舞极其难得,这样的舞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见识到的?她脑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只觉已不必问为什么这场剑舞没有剑了。 哪里还需要剑呢! 直至乐声彻底停了下来,众人才终于回神,开始热烈地叫好与夸赞。 三娘径直往贺知章那边挪了挪,由衷向贺知章道起谢来:“多谢您邀我来观舞,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厉害的舞!感觉看完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回家以后我一准能一口气写十张大字!” 贺知章道:“一会我再给你挑几张书帖让你带回去临摹。” 三娘想了想,拒绝道:“先不用啦,我先把您给我的那张书帖练好,我阿娘说做事情不能贪多,须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她拿起个比她嘴巴还大的糕点比划给贺知章看,“您看,我一口肯定吞不下,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才行!” 贺知章那天也就是随便拿的,压根想不起自己给了郭家祖父什么样的书帖。 他听三娘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讲什么是“贪多嚼不烂”,不由有些担心自己当时那份书帖到底适不适合这么大点的小孩儿了。 真是个较真的娃儿。 想到已经约好以后时不时一起遛个弯,贺知章倒也没太纠结,准备下次再挑几份书帖给她带回去临写。 左右他又不缺这么几张书帖。 三娘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丰收,她感谢完东道主贺知章,又挪回去和钟绍京猛夸刚才的舞。 钟绍京曾被外放许多年,正好也错过了公孙大娘刚名扬长安的盛况,如今看过以后连他这么爱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说这位公孙大娘的盛名果然不是凭空得来的。 不过钟绍京这张嘴向来是不爱夸人的,他朝三娘回忆起前两年参与过的另一场盛宴来:“要说真正的舞剑,还是得看裴旻将军更有气势。” 他给三娘描述了一下那次观舞剑的盛况,说是当时大伙酒到酣处,当今圣上让裴旻将军舞剑,裴旻将军那身姿、那剑法,真是叫人一见难忘,那等刚毅卓绝的姿仪绝不是舞者能比的。 舞者再有能耐,能比得过裴将军在边关历练出来的凛冽英姿吗? 这里须得多强调一句,大唐文武百官都能歌善舞,因为不管朝会还是宫宴,兴头上来了都该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献个舞,以表达自己对天子赤诚的敬慕与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