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的手,用来拟圣旨勾红杀伐决断自然是合适的,原来也可以用来合十。向来淡漠的声音,原来也可以这样平静地祷告。 佛前海灯昏黄,照在他鼻梁上,他闭着眼睛,跪在旁边的娴月偏头看见他神色虔诚,也不由得一愣。 “求菩萨保佑娄家二小姐,诸事顺遂,身体康健,万事平安。”他这样告诉菩萨:“若有不顺,一切横逆灾难,疾病痛苦,请加诸我一人之身。贺云章敬上。” 桃染心中震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 娴月是极少哭的人,就算此刻流下眼泪来,也飞快地用手指擦去了,稳了一下声音,还硬声道:“这下好了,变成两个病秧子好了。” 桃染没想到她这时候还说得出怪话来,连桃染自己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自然也没法上去劝解。却听见贺大人不但不生气,还坦然地道:“钦天监青玉真人说过,我一生福禄无边,拿些出来,和菩萨抵了,大概还是够的。况且……” “况且什么?”娴月立刻瞪他。 贺云章笑了。 他半跪在蒲团上,伸手扶娴月起来,明明比娴月高一截,看她的眼神,却温柔得像是往上看一般。 “况且我的娴月,才不是什么病秧子。”他这样说道。 桃染听得直掉眼泪,却看见自家小姐还骂他道:“刚说了墙头马上呢,偏这时候还这样说,谁是你家的?” 但她骂归骂,却仍然傲慢地把手交了出去,虽然礽用手帕托着,骄矜得很。 贺云章握住她的手,一手虚托着她的手肘,将她搀了起来。笑道:“既然长辈有话说,自然是我的错,做了登徒浪子,败坏了小姐的名声。” 娴月白他一眼,没说什么。 贺云章却问:“小姐觉得四月十九如何?” “什么如何?”娴月本能地反应道。桃染也一头雾水,然后主仆二人都反应了过来。 三书六礼中,请期远在纳吉纳征之后,怪不得探花郎自称登徒浪子,向来守礼的他,今天却亲自向娴月问期了。 娴月说井底引银瓶,说人家说她墙头马上,淫奔无耻,固然是赌气。但贺大人却听不下去了。 他连个病秧子都说娴月不是,何况那些难听的话呢。 桃染心中欢腾,依她来看,就是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反正三小姐如今不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二奶奶处处偏心,还不如嫁了,横竖贺大人一片真心,又有那封信在手上,也许比家里还舒服得多。 但自家小姐脸上的神色,却不像是要答应的样子。 娴月正沉吟,外面阿珠却匆匆报道:“二奶奶来了。” “还不走。”娴月朝贺云章道:“真要唱墙头马上不成。” 贺云章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真就像被惊散鸳鸯一样匆匆走了,行礼仍然是漂亮的,等出了门,正遇上娄二奶奶,仍然行了个子侄礼,娄二奶奶正带着一众夫人过来看娴月,夫人们当着贺云章的面,大气不敢出。 等她走了,都连忙打趣娄二奶奶,说“还是二奶奶有福气,哪时候见过贺大人行子侄礼啊,恐怕官家面前都没这么恭敬呢”,也有说“到底是探花郎,这人才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平时都没机会细看,托二奶奶的福了”。 左一句称赞右一句恭维,把娄二奶奶吹得上了天,就连和娴月之前置气的事也抛之脑后了,见了娴月,道:“你又没大好,非赶过来干什么,山上风大,早些回去是好。不然下午起了风,坐在轿子里都是要着凉的。” 娴月倒也平心静气,淡淡道:“我听说姐姐昨晚遇到点事,怎么好好的花信宴上,会出现包藏祸心的人,还扮成宫里嬷嬷的样子,这些内宅争斗的脏手段,也用到这来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罢了……” 她话说得重,景家夫人刚好也在,有点听不起了,连忙赔笑道:“谁说不是呢,都是我疏于防范了。 好在太妃娘娘已经知道了,正让人严查呢,楝花宴可是花信宴的收尾,凡事都讲究个善始善终,有人不想好,就别怪娘娘雷厉风行了。” 旁边的夫人也连忙打圆场道:“幸好也是卿云遇到,换了别的女孩子,哪能这样不慌不忙的? 连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