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鬼样子,是想暗示她在府里受欺负了么?因而不咸不淡说:“我儿现在身陷囹圄,你也省些事,别让他再为你操心。” 把温鸾听得莫名其妙,只当是指和高晟之事,“母亲放心,我不会和他说的。” 郑氏板着脸登上马车。 她素来不苟言笑,温鸾在她面前本就拘谨,且近日嫌隙更深,上车后一个阖目养神,一个低头不语,谁也没有话说,只有雨点砸在车顶的咚咚声。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北镇抚司衙门门口。 此时雨势渐大,温鸾觑着眼瞧,只见门前四个锦衣卫在雨中按刀而立,铁铸似的一动不动。 阴冷的风迎面扑过来,袭得二人均是心中一凛,不由放轻了脚步。 门口的锦衣卫显见得了上头的授意,问清是定国公府的人,检查一番便让差役领她二人进去。 温鸾大包小包拎着,还要给婆母打伞,顾东顾不了西,大半个身子都在雨里淋着,满头满脸都是水,别提多狼狈了。 一只手突然从旁接过她手中的油伞。 温鸾吓得浑身一激灵,抬头看时,不是高晟又是谁?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是……你啊。” 高晟“嗯”了声,对郑氏道:“我有话和夫人说,你先行一步。” 郑氏脸颊的肉狠狠抽了两下,高晟刻薄阴狠,最爱落井下石,这点来之前她心里就有数。 所以高晟用吩咐下人的态度羞辱她,她不恼。 但他居然称温氏“夫人”! 她才是堂堂国公夫人,不是伺候温氏的仆妇!高晟这算什么,故意打她的脸,给温氏撑腰? 怨恼之余,也不得不多一层顾忌。 郑氏不声不响接过了温鸾手里的东西,平和得让温鸾愕然。 待婆母身影稍远,温鸾问道:“大人找我何事?” 高晟淡淡道:“没什么事,就想和你一起走走。” 温鸾再次愕然,随后头像拨浪鼓一样转来转去四下里张望。 高晟忍不住笑了声,拿出手帕擦去她脸上的雨水,“附近没人——便是有人也不碍事,如果北镇抚司还能传出闲话,我这指挥使也不用当了。” 手帕带着他的温度拂过微凉的肌肤,温柔而强硬,真是奇怪,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极端,偏偏没有一点违和感,好像本就该如此。 温鸾微微偏过头,“我讨厌下雨。” “我却喜欢。”高晟收回手,“每次下雨,我总会有好事发生。” 身上一暖,他的大氅裹住了她。 雨点打在凤仙粉油伞上,一朵朵小花溅开,噼里啪啦的响。 水雾氤氲,荡荡的药香在伞下飘摇。 温鸾突然生出一股惶惑。 她扯下氅衣扔到高晟怀里,低头向前,走得飞快,再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高晟不在意地笑笑,依旧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而那把伞,始终罩在温鸾的头顶。 诏狱在北镇抚司最偏僻最幽深的地方,与别处不同,来回巡逻的侍卫多了很多,两丈来高的青砖厚墙布满斑驳的青苔红藓,两盏白灯笼悬在黑黢黢的大铁门前,阴森森暗沉沉,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不知是不是温鸾的错觉,似乎鸟都不从这里飞过。 郑氏在门口候着,浑身湿漉漉的,看到温鸾时面上闪过一丝怒意,然转瞬即逝,不卑不亢道:“请高大人行个方便。” 高晟略一颔首,示意守卫开门。 大门带着吱嘎吱嘎的涩声向两旁打开,闪出一条道,高晟道:“不用搜身,不用人跟着,你们忙你们去。” “是。”应诺声过后,大门又沉重地关上了。 温鸾本以为诏狱是座石砌的监牢,走进去才发现里面辟出多个院子,除了用铁链锁着门,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宅院没有区别,也没有听到惨叫之类的拷打声。 紧绷的心不由一缓,脸上也多了几分轻松。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