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因为他的娘亲就是病死的,比起坏人得逞,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好人垂死,无路可走。” “我认同他的说法,所以我选择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可是现在我又开始怀疑这一点。” 她终于转头,眼里有碎芒闪烁:“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当一名医师?因为我生下来就注定是救人的命,还是因为我想继承父亲的志向?” 姜翎轻声问:“那你想明白了吗?” “我没有明白这一点,但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夏且歌撑住膝盖,摇晃着站直身子,宽大的白袍仿若风中飘柳。 她说:“天地万物,有生必有其死。人的生死也不过和花开花落,春去冬来一样,是本没有任何意义的重复罢了。” “所有的一切,只是我们在赋予意义。是我们为花开高兴,为花落悲伤。是我们以赏花为乐,以踏雪为兴。” “是因为希冀,因为欲望,所以我们赞美诞生,畏惧死亡。” “所以我就想,既然世人可以赋予它们意义,那我当然也可以为它们赋予,属于我自己的意义。” 姜翎缓缓起身,凝视她的侧脸,听到她掷地有声的话语: “我要去寻找这份意义。靠我的医术,靠我的法力。” “……”姜翎说,“我相信你,且歌。” 夏且歌看着她,再度挂上笑脸,如同往常一般。 身后的大厅传来响动,她转身大步走过去:“来来来,宁昊炎,让我再看看你的脸。” 姜翎默默跟上,旁观她给宁昊炎治伤,问道:“快治好了吗?” “是啊。”夏且歌笑着说,“以后你就不用再天天戴着面具见人啦。” 宁昊炎摸了摸自己好了大半的脸,认真道:“谢谢你,夏医师。” “不用谢。”夏且歌撞了下他的肩膀,“我们是朋友嘛!” 宁昊炎微微地笑了,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出回忆般的神情。 “怎么啦?”夏且歌问。 宁昊炎说:“我只是在想,她说的很对——人类世界,的确有很多美好的事物。” 夏且歌笑了起来:“那是当然!” 这时,高澹和莫齐轩也走了过来,前者一如既往满脸轻松,后者却眉头蹙起,似是沉思。 姜翎立刻发现异样,走到莫齐轩身边悄悄问:“怎么啦?” 莫齐轩摇头:“之后再说。” 宁昊炎则不解地指向高澹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和尚也喝酒么?” 高澹将酒葫芦解下,拿手掂了掂:“不是我喝,是给一位故人准备的。” “哦。”宁昊炎点头,没再多说。 夏且歌托着腮问他:“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还俗呀?当佛子不好吗?” “好,当然好。”高澹笑了笑,“天不遂人愿罢了,这世间,有得必有失,我只是遵从本心,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那你得到了吗?” “当我做出选择的时候,结果就已经不重要了。” 夏且歌恍然大悟:“那就是没得到了!” 高澹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倒有意思,不如来跟我修习佛法吧?” 夏且歌吓得直摇手:“那还是算了,我爹知道能提棍过来揍死我。” 高澹笑而不语。 夏且歌说:“不过你也真是奇怪啊,明明都还俗了,却还在修习佛法。” 高澹说:“我佛无处不在,出世入世都是修行。” “好吧。”夏且歌摊手,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这时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之后,还是说:“对了。” 高澹:“说吧,还有什么想问的?” 夏且歌咳嗽两声:“所以,你真的屠杀过一城的无辜百姓吗?” 高澹愣住了。 在所有人安静的注视中,他忽而一笑,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众人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夏且歌立即拍桌:“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人!” 高澹好笑地看着她,无奈摇头。 又过了几天,柏兴安过来跟他们告别。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