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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节


浮云卿意见。

    浮云卿叹口气,摆摆手说好。

    她想,天真的孩子不曾亲眼看过世间残忍,所以会将热血与真诚洒向待他好的人。她也成长了,能够区别对待赛咿哥与廖氏。赛咿哥太像远在辽地的行香,她捱不住恻隐之心,一味待他好,也算是微不足道的弥补罢。

    焉有全罪?焉全无罪?她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终究被裹挟着行了恶。只盼赛咿哥能健康长大,就像他自己说的,不受大人干扰。

    赛咿哥喂了猫狗数罐肉泥,没一次出过事,因此浮云卿就全然丢了警惕。

    一罐肉泥很快见底,然而这次敬小猫敬小狗没再像平常那样蹦蹦跳跳,反倒反胃干哕,起先满口白沫,后来竟哕出了黏稠的血。

    这可把大家吓了一跳。

    赛咿哥被这严肃阵势吓得哭声不止,不迭朝浮云卿解释他没下毒。

    起初浮云卿没往深处想,“兴许是天太热了,这俩吃坏了肚子。禅婆子,快,你快去请巷外陈家铺的大夫来一趟,叫他看看这俩是怎么回事。”

    女使哄着赛咿哥,禅婆子提着衣裙跨步走,麦婆子偎在浮云卿身边安慰。

    哪曾料到,没过多久,两小只就咽了气,那时禅婆子甚至没走出宅邸。

    后院哀嚎声不断,禅婆子没多想,慌慌忙忙地请来大夫,却见浮云卿抱着猫狗哭得悲痛。

    大夫走了套流程,施展几番动作,都没能把猫狗救活。

    他掂起肉泥闻了闻,说肉泥里有毒粉,“断肠散,人尝一口都能蹬腿升天,何况是小猫小狗。”

    这番话把赛咿哥吓得六神无主,跪在浮云卿身前磕头求饶,“真的不是我……我没下毒……”

    浮云卿哭得头疼眼花,搂着咽气的猫狗,用力推了赛咿哥一把,“不是说这肉泥是你自家做的么。先前都没出过事,偏偏这次就……”

    言讫,她突然恍过神,“是不是你娘?是不是你娘!”

    赛咿哥怔愣地不敢眨眼,也就娘娘和他碰过这罐肉泥。可他娘娘分明最疼爱猫狗了,常常投喂街上的脏猫脏狗,她怎么会给敬小猫敬小狗下毒呢。

    慌乱之际,一道身影悄摸踅近。

    待窥清浮云卿那般惨状,廖氏拍着巴掌叫好,“让你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你要哭啼啼地去衙门告我么,好啊,那你就去告!国朝律法可没定虐待猫狗的罪,你要告我,就下地狱去历朝官家面前告罢!历朝可是定了这方面的罪责!”

    说罢,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拽着赛咿哥嚣张走远。

    此后,浮云卿再没见过廖氏和赛咿哥,每每出去打听,当地百姓都说这俩人恍若蒸发一般,忽然间没了影儿。

    她无心再去踅摸廖氏与赛咿哥的下落。

    那日,她抱着两具尸身,跑遍所有医铺,浑身被汗水洇透,簪珥掉地也无心管,任凭发丝散落,黏在脸颊两侧。脸色潮红,嘴皮却干得起了皮,求着大夫救救两小只,甚至慌得给大夫下跪磕头,“只要能救活它们,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哪怕是我的命。”

    哀恸神伤,在炎炎烈日下中了暑,瘫倒在长衢,不省人事。再睁开眼,发觉自己被热心肠的百姓抬到了茶棚下。百姓纷纷劝她早点让猫狗入土为安,不然尸身很快就会散发尸臭,招来蛆虫啃咬。

    她无助地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说知道了,想静一静。

    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抱着死掉的猫狗游离在大街小巷,有时哭,有时叫,浑似疯子。大家不好再劝,纷纷走远。

    是夜暴雨如瀑,电闪雷鸣。百姓披着蓑衣,跑着赶回家。独浮云卿一人逆行,浑身湿漉漉的,试图用衣袖掩住怀里的猫狗,却徒劳无功。

    雨帘重重,仿佛能倾覆远处的皋亭山。

    精神头刚好起来的浮云卿,在那日又疯了。

    她疯了,遭罪的是她自己和阖宅仆从。淋着雨走了一路,失神落魄地走回月官渡。刚进门,不等女使递来伞,救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高烧半月不绝,临安医术最好的大夫,甚至是京城派来的太医,看过她的病情,都说命不久矣,早点备好棺椁罢。

    在临安待了小半年,好不容易长了几两肉,这一病,倒是比从前还要消瘦三分。

    卧病在榻,昏迷不醒,可她仍旧抱着敬小猫敬小狗不肯松手。

    昏迷的第一日,阖宅穷尽办法,都没能把两小只拽出来。麦婆子守在床边,“猫狗没囖,她人可不能再没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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