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地物志》里描写的场面。这本被卓旸扣下的书,把巩州夸的天花乱坠,也迷惑了浮云卿的心。 她因《地物志》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巩州。 头日下船呕吐,她给巩州带来的礼物,是一场洋相。身子不舒服,她想,没事,好歹还有座合她心意的宅邸。结果宅邸被虢国夫人占了,她被劈头盖脸地骂了顿。住不成宅邸,还有一间包间。虽然她嫌与卓旸住一间屋尴尬,但卓旸是她的家人,这也就忍了。爬山崴脚,看景时遇卓旸告白,尴尬程度又上一层。 一切的一切,她都忍。只因想着,冰嬉后就回家了。这段不算完美的出行,将来再回想起,倒也不失为一段别样的回忆。 结果商湖打了她一巴掌。她期待的事,一件没做成。 浮云卿发着愣,不觉间,人已经滑到了冰面中心。 她与卓旸离得远,甚至若肯侧首回望,会发现她眼里的卓旸,已经变成了一道黑点。离得远,也就没听清卓旸气急败坏地叫她赶紧回来。 这会儿雪势小了点,卓旸抹一把脸,拂落雪花,又搵帕擦掉脸上的雪水。 他的脸色白得能与雪花媲美。一半是雪水冰的,一半是他勘破了商湖冰面上的怪异之处。 他蹲下身,抚着冰面,细细窥探。 冰面边缘起了无数裂痕,缓缓朝中心蔓延。 这裂痕起得蹊跷。 明明当地的百姓都夸商湖的冰面平整,冰层厚,千余人站在上面都不会崩塌。他们从没提到过,冰面上会有纵深的裂痕,一道一道,不像是冰面自带,倒像是提早被人钻了许久。 昨晚浮云卿歇下后,他出去走了一圈。深夜,楼外仍有不少年青男女,打着伞,腻歪地走在长街上。十对小夫妻里,有八对都说今日会来商湖耍冰嬉。 卓旸确信,他没听错。 可今日他与浮云卿来了冰湖,游人竟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加之那老翁的反常行径,浮云卿看不出,难道他还看不出,老翁的步履蹒跚是装的? 卓旸想,有人提前凿了冰,压制了游人,就是为着引他与浮云卿二人走到冰面上。接着,找准时机伏击。 想及此处,卓旸心跳得飞快。他用尽全力滑到浮云卿身旁,不曾想,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嗖——” 忽地有一道凌厉的箭声,穿过浮云卿耳边。 箭矢射在她面前,大半根都扎在了冰层里。平整的地面霎时被箭射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锋利的冰凌溅到她的膝盖,划破了她的棉绒护膝,刺破了她的裙摆。 浮云卿瞠目结舌,来不及反应,身子一软,在瘫倒在冰面之前,被卓旸搂住了腰。 来不及解释,卓旸低声道:“快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 迟钝如浮云卿,此刻也知道俩人中了埋伏。再不走,这条命都得赔进去。 一时顾不得其他,疯狂偎着卓旸,生怕留出空隙让箭射过来。待抬眸看清局势后,鞵鞋却像是被黏住了,怎么也迈不开。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冰面,眨眼间就冒出许多杀气腾腾的刺客。乌泱泱一群人围成一个闭合的圆圈,把所有出逃的生路都给堵死。刺客拉弓搭箭,箭矢直冲冰面中央的两人。 卓旸也僵住了脚步。 看来一切的一切,的确如他所料。 剑鞘别在腰间,他拔剑出鞘,护着雌懦的浮云卿。 不待他安慰句“别怕”,再一眨眼,数箭齐发,朝这处袭来。 箭如雨下。 射箭的刺客力道控制得极好,没一把箭射中浮云卿与卓旸,全都不约而同地射在俩人附近的冰层上。 浮云卿迟迟未曾反应过来,“我们……该怎么办?” 话音甫落,就听见脚底的冰层,“咔嚓”一声,从最深处开裂。 卓旸护紧她,只是这份力量,寡不敌众,未免显得单薄。 他说没事,“贼人有兵,我们也有。” 在来商湖前,他就已经给七千精兵下了令。无论如何,就是拼命,也得杀出陇西军,赶到商湖将浮云卿接走。 在来巩州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算算时间,这时精兵该赶来了,只是眼下,为甚还看不见影…… “卓旸,不必再痴心妄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