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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敬先生说有不能言的苦衷,我却像听不懂话一样,执拗地追问他苦衷。他说,到时会跟我说,到时我会懂。我该信他。我明明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不能因为我没有,就得让别人失去保守秘密的权力。”

    看看罢,她成长得多快多好。骄矜如她,如今也学会设身处地为旁人着想了。

    卓旸想,若他是敬亭颐,此刻听了浮云卿这话,定会热泪盈眶地夸赞她。

    就算他不是敬亭颐,此刻也真心地夸赞:“敬亭颐他教会您许多事。”

    浮云卿笑得甜蜜,说是呀,“仔细想来,敬亭颐没一处对不住我的地方。小难大灾,他救我许多次。我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枯白的月色入户,洒在卓旸僵硬的身上,也洒进了浮云卿亮晶晶的眸里。

    她开始规划回程的事。

    虽然巩州跟她想的不同,但来都来了,还是得好好游玩一番。玩个三五天罢,收拾行囊坐船回京。折回已是十一月初,跟敬亭颐好好聊聊,不觉间就该过新年了。一年又一年,甜甜蜜蜜。

    她想得越是美好,卓旸的心便越沉。

    他心里清楚,暨至巩州,想走没那么容易。总得等到那场变局袭来,总得再经历一些事……

    在浮云卿絮叨的声里,卓旸也起了些不该有的幻想。

    浮云卿畅想与敬亭颐的未来,他也卑微地畅想,将来与浮云卿一起讨要利市钱的欢乐日子。

    阖紧眸,眼前是逼人的黑暗。此刻,双耳便异常机警。

    时而听到“咔嚓咔嚓”的折竹声,竹身断,积雪落。天气渐渐变得冰冷彻骨,无数雪沫子压实成巨大的雪团,一个接一个地往地上落。雪团笨拙地滚向四方,遇上扑簌簌的风,能滚得更迅疾。

    时而听到蛰伏的野兽刨雪地,踩碎冰凌的窸窣声,时而听到半人高的荒草被来人掰弄得歪七八扭的声音。

    渐渐的,零乱的声音远去,耳边只剩下箭弦绷紧的摩擦声。

    箭在弦上,亟待射出,不过眼下还不是射箭的最好时候。

    漫天荒野,遍地积雪,迈步十分艰难。然而刘岑还是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来。

    “庄主,你来虢州,怎么也不派人给我说一声?”刘岑站在敬亭颐身侧,掖手问。

    敬亭颐睁开眼,抽离长箭。镞尖碰到绷紧的弦,嗡声不绝。

    “公主走后,公主府里的人,对我并不上心。因此在我提出北上巩州寻公主时,阖府并未多想,也并未阻拦。他们并不知我趁机踅及虢州。”

    敬亭颐神色淡漠,站在荒草丛里,像个没有生气的活死人。

    刘岑说那就好。他打量着虢州庄的新庄主,他唯一的儿子,那个支撑他忍辱负重存活的支柱。

    他对敬亭颐很满意。

    原先还怕敬亭颐在浮云卿身旁待久了会失去狼性,今晚约见,见他狠戾更甚,刘岑总算松了口气。

    他问道:“下一步,作何打算?”

    敬亭颐举起弓弩,抬箭搭弦,直冲夜空中那颗明亮耀眼的北落师门星。

    “兵变。”他回道。

    旋即射出长箭,正中那头隐匿在林里的野狼心腹。

    秋日的北落师门星最亮。彼时司天监会日夜不停地记录北落师门的轨迹,以求四方境地稳定,军马强盛。

    秋日兵变,惹人注目。不如移到冬日里,这时大家都在置买年货,哪有心思关照这些杂事。

    野狼闷声倒地的声音,穿过林木荒草,传进敬亭颐耳里。

    他又重复一遍:“兵变,先攻巩州。”

    他不敢再等。他怕巩州多生变故,他怕浮云卿会陷在巩州那处危险地,再也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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