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聚集于此。 季怀真回头,得意地看了眼路小佳。 他翻身下马,又恢复了昔日睥睨众人的神态,十足的冷漠,十足的傲然。不需他说话,便有人准备好行头,替季怀真换衣束发。 白玉冠、紫金蹀躞带,一身玄狐金绣云纹大氅披在肩头,眨眼间的功夫,单看行头,季怀真又变回了那个大齐朝堂上翻云覆雨的权臣奸佞。他展开手臂,垂眼略略一看,哼笑一声,勉强道:“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凑合穿吧。” 唯独送给陆拾遗的狼牙被他不讲道理地霸占了,戴在胸前,与其他东西一比,寒酸得厉害。 属下递上一杆长枪。 “白雪大人叮嘱我们给大人带上,防身用的。” 季怀真接过,随手将长枪一转,铿锵一声以枪尾捣地。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季怀真发号施令。 “家中和鞑靼人有血仇的出列。” 众人对视一眼,千人的队伍近三四百人出列,季怀真又道:“与草原十九部有血仇的往后站。” 近一百人挪至队伍末端。 所有人齐齐看向季怀真,等他发布最终的命令。季怀真望着这一千双眼睛,在心底天人交战。若此时回去,此番动静必定惊动陆拾遗,轻则使他提高警惕,来日入敕勒川麻烦些;重则被他带兵围剿,这条命就算折在这里了。 可若不去,那傻小子必死无疑。 季怀真双眼一闭,犹疑不定,眼前漆黑一片,却浮现出那日炮仗炸出的花火,满眼的红纸灯笼,以及燕迟盯着他娘金身时满脸的泪。 他又看到叶红玉在对他笑了。 脚下轻飘飘的,是那日踩在肠子上的滑腻诡异触感。 季怀真双眼豁然睁开,提起长枪翻身上马,大氅被寒风刮得猎猎作响。众人已不需季怀真命令,近千骑跟着他身后,奔出苍梧山,向着凭栏村的方向跑去。 大雪下个不停,凭栏村内一片漆黑,寻不出半盏灯火,只偶尔听见一两声家畜发出的叫喊。 燕迟抱着刀,与巧敏一起守夜。 远处隐约传来隆隆声响,二人同时警觉睁开双眼,巧敏正要起身查看,燕迟却将人一拦,贴着地面听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他朝巧敏吩咐道:“我出去查看,你留下。” 巧敏皱眉,刚要反驳,只听燕迟认真道:“你有妻儿在等,我什么都没有,死便死了。” 村头两方高地上伫立着数十匹马,静静地看着一人从村中骑马走出。 燕迟一手控缰,一手横刀于身前,警觉地看着这危机四伏的黑夜,突然间,一箭凌空袭来,燕迟在马上仰身躲过,几乎要和地面平行。 又一箭射来,这次直射马脚。 高地上,季怀真看燕迟有条不紊地躲,那箭还未近身,单凭风声就被这小子提前判断避开。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手指头一挥,懒洋洋道:“你们三个一起上,我看他还能不能躲过去。” 可真等到三箭齐发,在燕迟脸上轻轻擦出一道血痕时,季怀真又气急败坏朝手下脑袋上一拍:“谁让你动真格的了!”他又一指燕迟:“把这小子从马上给我射下来就行了,不许伤到他!” 眼见箭雨越发密集,逼得燕迟不住后退,他在明,敌人在暗,可这箭却似乎有眼睛般,箭箭避开致命之处,还带着撩拨逗弄的意味,简直让人恼怒。 他忍无可忍,翻身下马,刚就地一滚正要起来,下巴便被人拿枪指住了。 那锋利枪尖平着抬起他的下巴,顺着看去,握枪之人神采奕奕,龙章凤姿,胸前佩戴一枚狼牙吊坠,往他面前一站,头也不低,只拿一双细长的眼睛睥睨着看人,当真嚣张无比,轻狂无比。 季怀真一抚被风吹起的长发,揶揄道:“殿下怎得如此狼狈?” 燕迟仰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张口,声音竟是哑了。 “你还回来干什么。” 季怀真为什么回来? 这既要脸又要命的季大人自然是找好了千万个借口,然而被燕迟拿湿漉漉的眼睛一盯,美色催人心智,心中自是又生出一股怪异滋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