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上瑟缩了一下,连粉嫩的指甲壳都像是被细细的涂了一层清釉。 屋中的炭火将熄未熄,屋内只留余温,才站了一会儿,陆燕就已经有些冷了,她的脸颊因寒冷泛起了红,不是冬日里被冻得鼻青脸肿的滑稽模样,而是如坠了落日融金的晕红,眼尾处是添了丽日的粉桃,芳容窈窕,殊色惑人。 梦中惊醒的细汗黏连着发丝,在陆燕芝起身时随手拨开了,她的神色有些茫然,眉间轻蹙,明明是怔愣的神色都被衬得无端的透着些哀婉。 顶顶标致的美人。 真的是很美,郁郁垂眸的模样都美貌到蛊惑的人心猿意马,你瞧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冒犯,少看一眼却又觉得吃亏。 自穿越以来,陆燕熬过了自己成为半个文盲的痛苦,熬过了囿于宅院和规矩森然,嫡庶分明,低人一等的煎熬。 她甚至都接受自己叫陆燕芝。 可看了这么多次,陆燕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的容色。 甚至镜中的这张脸美貌到...叫她害怕的地步。 连发丝都像是被精修了数万次,从头到尾都被细细雕琢,像加了百倍美颜的人活脱脱到了眼前。 结合自己的身份还有文中被拖入“沼泽”的一幕,陆燕从到了这个世界,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 门外,春红往手心使劲哈了一口气,她冷的眉梢吊起,难免透着几分刻薄劲头。 春红从前是伺候陆家大小姐的,甚至名字都是陆大小姐吟着‘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随口取得,比什么春桃、春杏不知道文雅了多少倍。 因此刚开始被调来伺候陆燕芝的时候,春红是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别扭了几日,又自觉成了大房的眼线,整日盯着陆燕芝的动静,就等着什么时候告发立功。 但这半年来陆燕芝的举动,看的春红心里直泛嘀咕。 这位六姑娘半年前在池塘落水又到家宴失仪被罚闭门思过之后,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隐没在这院里。 按照春红的想法,宅院里的庶女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更别提这位做作扭捏的六姑娘,这半年来夜里总是悉悉索索的指定没憋什么好水。 想着,春红就开始摩拳擦掌的准备进入屋子,这回她可一定要抓个现行。 只是手才搭在门上,春红的脚步就顿了顿,屋外头因着下雪和月色一片亮堂,屋内漆黑一片,这场景叫春红不由的想起了这半年来六姑娘时不时诡异的举止: 辛苦写完以后不像从前一样恨不得裱起来再吟诗一首的字帖,只偷偷沁入水中。 偶尔说一句奇怪的话说一半却又不说完。 从前只肯吃清茶,对着一盏茶都能挑剔的伤风悲月个半天,如今却连白水都愿意吃。 早早就辛苦准备了大半年,还差一点就能绣完百寿图时不慎伤了手,没赶上给老封君献礼。 之前恨不得日日出院去和姐妹们攀比,拌嘴,如今却肯老实的闷在屋里。 每日里总是起得早早的自己梳妆...... 一阵寒风吹过,春红的后背渗出的汗被风一吹,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颤。 细思极恐。 春红惊觉这大半年下来,她的记忆里竟只剩下了这位六姑娘看不清面容的模糊影子和那些花花绿绿的配饰... 天太冷了,冷的春红的牙关都开始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颤。 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手搭在了门框上来回伸缩几次,但想想大小姐的“知遇之恩”、想想澄心苑的锦绣富贵和这破院里连要个蜡烛三推四推无人来换的模样... 拢了拢棉夹袄,春红心一横,视死如归的伸出了手。 春红心细又怀着一腔抓现行的热情,从一个月前,哪怕饭都不吃,自己倒搭月钱都要隔三差五的给门上桐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