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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他耐不下性子通发,所以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扎辫子,仍然和小时候一样,留得短短的,只不过现在谁都不给揉了。

    他偏头瞅着桌案上花花绿绿的纸张,“画什么呢……这不是哈赤吗?”

    “此刻倒是机灵,”封暄面色淡淡,看着司绒搁在脚边的长弓,“损坏军械,在军中什么规矩忘了吗?”

    “杖四十。”小瑾儿知道,脱口而出,无比丝滑。

    “……孩儿,孩儿是去演武的,折损算在哈赤大营公账里。”被亲爹这么一睨,封弥也怵。

    “巡防营请你去演武了?”司绒要笑不笑地问,分明是这小子一大早翻进了军营,从帐子里扒了身甲就冲进了哈赤军营一季一次的演武中。

    司绒轻轻一哼:“难为你能躲过军营巡防。”

    “是瑾儿告诉哥哥的,”小瑾儿高高举起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瑾儿错了。”

    “你这哪儿是告诉我,”封弥不能让妹妹背锅,背着手说,“你画了个狗……漏洞,我钻了嘛。”

    “出息啊封弥。”司绒前句说,后句封暄就接,“不如朕将高瑜召回来,南黎国你去打吧。”

    “可……”封弥小声试探,“可以吗?”

    “……”封暄意识到这小子是来真的,坐直了,“当真想去?”

    “想。”封弥应得干脆利落。

    “你知道这一去,没有两年回不来,”司绒提醒他,“战场刀剑无眼,高瑜是主将,不会跟在你一个小毛孩子后边。”

    这些封弥都明白,他不在乎,他有使不完的精力,血液里仿佛流淌岩浆,他想要奔跑和跳跃,他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么,但他在哈赤在京城在阿悍尔都没有找到答案,或许需要跨出那一步。

    这些事很难启齿,但妹妹清透得琉璃一样的眼神转过来,他知道,妹妹懂。

    妹妹什么都懂,甚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懂,后者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想到。

    夕阳悬挂在天边,黄澄澄的光像是能榨出甜滋滋的果酱,树上落下第一片落叶,打着旋儿,从树梢落到小瑾儿手中。

    小小柔软的掌心里躺着死去的树叶,她看着那清晰分明的脉络,耳边听到了果实成熟落地的声音,嗅到了南瓜和秋梨的味道。

    怪好闻的。

    该传晚膳了,一家四口往膳厅走。

    封弥揉着妹妹的发髻,问:“小小的脑袋,是怎么记住这么多东西的?”

    小瑾儿点点自己的脑袋:“术数先生教的是蓝色的,这里有一把会跳的算盘珠子。”

    “文章有味道,看好看的书就像吃糖豆儿,‘吃’到肚子里就懂了,看不好看的书,就是喝药,好苦好苦,可是还是要喝,它或许有用。”

    “巡防图纸、战武图纸的线条会飞起来,会飞进我的脑袋里,一条条分解开,然后在我脑袋里打架重装,像扯面条一样。”

    “……”封弥这个瞬间,也明白了心智壁垒是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兄妹俩是两个极端。

    封弥对待规则的方法是——撕碎。

    封瑾对待规则的方法是——重建。

    “你说……谁的破坏力更强一些呢?”司绒愁,而后想起件事,“定好了?”

    “诏书已拟,”封暄知道司绒在说什么,顿了顿,“封弥的性子不适合。”

    “这小子要乐坏了。”司绒中肯地说。

    小瑾儿和哥哥并排走着,爹爹和娘亲走在他们身后,斜阳把他们的身影拉长,逐渐重叠,归入温柔的秋风中。

    “咔。”

    小封瑾的脑袋中铺陈画纸,看不见的手指头蘸取颜色,从夕阳上蘸一点儿饱满的橙,从土地上蘸一点儿厚重的褐,从晚霞里蘸一点儿艳艳的橘,娘亲是热烈的大红,爹爹是浓稠的黑,哥哥是跳脱的蓝,她是所有颜色的混合。

    这一幕定格。

    风中响起了草原的长调。

    作者有话说:

    下一篇番外:高瑜纪从心。

    第92章 番外·高纪

    ◎俘获◎

    ·上接71章末尾

    舱门关死了。

    纪从心和高瑜被关在了船舱内。

    说准确一些, 纪从心被高瑜关在了船舱内。

    四下都是昏暗,远处有披甲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和雨声水流声一起, 形成某种微弱的鸣震。

    纪从心陷入了绝境。

    往前是合得死紧的舱门,往后是高瑜无处不在的捕猎网, 这种无路可逃的挫败感正在一点点摧毁他的心防。

    高瑜是领兵打仗的主将, 她擅长布局与进攻, 这只是个开始。

    她踢了靴子, 看着纪从心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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