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没有再去看一眼母亲脸上的表情,转身就走。 卧室内再一次陷入无光的黑暗之中。 女人将瘦到只剩皮包骨头的手臂重新放回被窝里,半响后,传来一声冷笑。 “是的,这就是竺清月这个人的本性。……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不过,这样就好,她很快就能代入这样的自己,永远醒不过来。因为就算是在现实世界里,假如没有别人来打乱她的人生轨道,原本就一定会变成这副德行。” ※ 竺清月趿拉着拖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一头长发,觉得有点困了,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流出来。 “……算了,回去休息吧。” 反正整天除了照顾母亲以外,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刚好,之前是因为妈妈的咳嗽声才把自己吵醒了,这不得回床上盖住被子闷头狠狠睡上一通,好把睡眠时间补回来? 就算睡着以后做的都是噩梦,也比对着枯燥无聊的视线发呆要好。 ……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被困在这个家中的竺清月,日复一日地做着相同的事情:吃饭,睡觉,照顾母亲,就像一台流水线上的机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分辨不出今夕是何年,客厅里挂着的日历永远停留在了那一页。 反正无论是季节、节日还是年龄,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她的生活只会不断循环往复,不会发生任何变化,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最重要的是,竺清月对外界同样已经彻底丧失了兴趣。即便没有人再束缚她、管着她,她也不可能再踏出家门半步。 正当竺清月觉得,她的这一辈子恐怕就会这样度过的时候,某一天的下午——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日子里,她家房门被人突兀地敲响了。 “冬冬冬。” 竺清月愣了一下。 ……是保安吗? 她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母亲重病后亦和外界断了来往,会主动来拜访的,也就只有……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透过猫眼朝外瞧去。 门外是一个不认识的家伙。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青年,有着一头长长的头发。 竺清月看不清她的具体样貌,只是本能地留下了一个印象:这是个气势十足的年轻女人,而且眼神异常锐利,有种瞧不起人的感觉…… 是她最没办法应付的类型。 和自己那头因为懒得剪才慢慢养长、变得乱糟糟的头发不同,对方那头长发柔顺飘逸,像瀑布般潇洒地自肩头披落,散发着乌黑的光泽,一看就知道经过精心保养,让竺清月内心深处的自卑心理油然而生。 可恶的女人!肯定天天在别人面前炫耀她那头长发吧,比如男朋友什么的! 明明是个完全不认识的家伙,但心理已经阴暗扭曲到某种程度的竺清月,很快就开始讨厌起这个陌生人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产生了“好想伸手去摸摸”的想法…… 真羡慕啊。 “你、你是谁?” 她充满戒备心地问道。 很长一段时间没和人打过交道的竺清月,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甚至还会打结巴,这种丢人的表现很快就会被陌生人注意到的事实,让她实在很想去死。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就是个陌路人,竺清月做着深呼吸,给自己寻找心理安慰。 要是无关紧要的琐事,我说不定连门都不用开。不,一定不能开! “我是你的邻居。” 简直像是要和竺清月做出鲜明对比那样,门外女性的嗓音充满一往无前的自信气势,而且嗓音清脆悦耳,如优美的乐器所奏出的乐符般流丽。 但竺清月这会儿倒是没空嫉妒,因为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吓到了—— 是的,她住的这层楼,居然还有别的活人在住! ……开玩笑的。最主要还是因为她和老妈从来不关心的缘故吧。别人住不住、是走还是离,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我是刚搬进来的,有礼物想要送给你。能不能开一下门?” ……哦,还有礼物? 真礼貌,真客气啊—— 这女人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话虽如此,竺清月的手还是放在门把手上。 怎么样,要不要开? 她在心中慎重地询问自己,尽管这是一个听上去无足轻重的问题——但对于这一年下来和除了母亲以外的人交流不超过五句话的人来说,或许还挺重要的。 总觉得,开了就有可能丢脸,不开会被人暗自讥笑…… 但在她做出决定前,门就已经朝外侧敞开去了。 “啊,那、那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