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摆手:“没事儿,唐霞快结婚了,她这阵子肯定不敢闹腾。” “冬月说得对,”姜秋红喝了口面汤,快人快语,“往后也甭怕她,这种婆家亲戚啊,给多少好处都跟肉包子打狗一模一样,没用!” 说着就开始讲自己刚嫁进高家屯时的“丰功伟绩”,半是实情半是夸张,连编带吹的,把唐笑笑听得一愣一愣。 姜冬月暗自发笑,也不戳穿姐姐,只舀了碗热汤慢慢喝。 她从前很少跟人拌嘴,因为家里祖辈都是农民,堪称天底下最安土重迁的一群人,灾年时有人宁肯守着荒地饿死,都不肯离开自己的“老根儿”。 正因如此,村里遇到什么事发生争执,双方都比较克制,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上一辈不在了下一辈还在,如果结了仇,后辈们难免束手束脚。 往常姜冬月念着这个理儿,对婆家人种种行为多是忍让后退。别的不提,她只有笑笑一个闺女,再能干的姑娘也没男人那把子力气,将来浇地、拉犁、收粮食,样样都得找人帮忙,哪里能为着小事儿得罪人? 可惜经了唐墨出事她难产的日子,姜冬月才发现,人不能捧着心肝找畜生换人心,换不来。 所以今天唐霞母女拿话刺她,她直接当场刺回去,有来有往,反正也不指望以后互帮互助了。 几人说笑一番,很快吃完饭又收拾了碗筷,姜冬月把剩下的果子和糖包好,再用干净毛巾裹起来,放到林巧英的提篮里,然后找了根三股绳吊到房梁上,离地面一米多高,既通风防潮又好拿取。 唐笑笑看得稀罕,偷偷拽了绳子晃荡,像荡秋千似的。 “快下来快下来!”林巧英赶忙制止,“老房子啦,大梁不顶用,可禁不住这么蹦。” “我妈说了,不塌。”唐笑笑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再回来满头大汗,手里攥着七八朵喇叭花,还有一丛辫子草。 “妈,帮我编个小花篮吧。” 姜冬月提了水让她洗脸去:“脏成个土人儿了,自己洗洗去,洗完到炕上睡觉,睡醒就给你编好了。” 又叮嘱一句,“不许吵醒你大姨。” 姜秋红很少午睡,但她今天大清早骑车过来,又是吵又是骂又是哭,比秋天种地消耗还大,吃过饭就阖眼躺下了。 “知道啦!”唐笑笑放下战利品,哒哒哒地跑去洗脸,像头快活的小狮子。 * * * 姜家母女早早吃了午饭歇晌的时候,马秀兰和唐霞刚开始做饭,一个咣当咣当地和面,一个剥蒜捣蒜,嘴也不闲着。 “两斤鲜猪肉!三斤油炸果子!七毛钱豆腐!还有半斤冬瓜糖!”唐霞越说越气,擀面杖把碗底捣得啪啪响,蒜末飞溅,“姜冬月她咋这么能糟蹋钱啊?花的可都是我大哥的钱!” “还不兴重男轻女老思想?啊呸!恁高觉悟怎么着?她是想入党啊?” 有些人就是这样,她可以三五不时地给别人整点儿难堪,一旦别人用同样方式回击,就立马受不了,仿佛承受了天大委屈。 唐霞便是如此。她历数姜冬月种种不是,直到蒜末捣成了糊糊还没说完,看马秀兰没有同仇敌忾的样子,又下一剂猛药:“冬月嫂子真真太小气了,一口气买那么多好东西,连半块糖都舍不得给阳阳尝尝。现在就这么抠门败家,不把妈放在眼里,以后你老了更指望不上她!” 马秀兰其实也生气,但小孙子前脚拉裤子,后脚尿湿床,她忙活到现在刚坐上锅,又暗恨在赵大花面前丢了面子,都没力气应和闺女了。 “妈跟着你二哥过,不指望老大家的。你小点儿劲儿啊,别把碗再打坏,回头小娥该说你了。” 刘小娥是家里小儿媳妇,嫁过来早,生孩子也早,最可喜的俩娃都是金孙,生下来白白胖胖,可把马秀兰高兴坏了。 刘小娥懒是懒了点儿,但她嘴巧会说,脑子灵活,去年底置办一堆东西,开始到集市上炸小蘑菇串卖,生意特别红火。别看一毛钱能买五签子,照样有的赚,今年连带唐贵都辞了板厂的工,跟她一块儿做买卖。 如今提起这个儿媳妇,马秀兰是分外得意,连唐霞偶有不满都压下了。 唐霞撇撇嘴,把碗推到马秀兰面前:“二嫂怎么会说我?她得跟我一块儿骂姜冬月。不是我背后说她,买那么多糖也不怕得糖尿病,馋死算了,切~” 马秀兰活好面团,往蒜泥糊糊里掺点儿酱油醋,又滴了几点儿香油,看唐霞还坐在板凳上,没有起来的意思,开口道:“小霞,你去把面条切了。” “妈~”唐霞拖长了声儿,“你闺女哪会这个啊?剁面叶还差不多。” “那就切面叶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