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库兹涅佐夫,今年20岁,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士兵。 不久前,我被分配到了炮兵营…… 我曾是军事机械工程专业的优等生,后来,我放弃了高等文凭与前途不可估量的未来…… 所谓光明的未来,若是没人保卫身后的那片土地,那么我的未来也不会再拥有,那将成为希特勒狂热分子们的未来。 现在是1943年的夏天,奥廖尔…… 我已经许多日未见到伊戈尔了,现在我俩不在一个营,没几个朋友的我突然有些想他…… 我也许久未洗过一回澡了,身上生了虱子跳蚤,现下正灰头土脸地忍着抓耳挠腮的痒意在战壕里写日记…… 不,准确来说,应该称它为“遗书”。 我想回到萨马拉,那座位于伏尔加河下游的美丽故乡,自我进入大学学院,举家迁到斯大林格勒的那年开始,就再也没返乡了…… “我怕我会在哪天突然死去。” 我设想过无数次,死亡那天的场景究竟会是何样,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可每每联想到一些可怖的死法时,我还是会感到畏惧。这时,我会紧握住胸前的东正十字项链,向上苍祈祷—— “若是死神真的要来收割我那微薄的生命,请给我留个全尸,哈利路亚……” 可能,我的宿命是注定会在战场上被杀死。负伤,炸残,缺了胳膊少了腿,被打中要害无法救治,或是被装甲车履带碾过身躯成为一滩臭不可闻的血泥,饱含痛苦与绝望而死去。 我自此发觉,我的内心并没有我从前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我是惧怕死亡的,我只是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曾有一瞬的自命不凡,也只是孤高自傲心态下的产物罢了…… “所以,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我每日就是在死人堆里进行战斗,闻着战壕里各种各样难以言喻的气体味道,还有战场上的硝烟尘土味,呛得我肺管和呼吸道都在灼烧,嗓子哑了后就再也没好过。 战友一个个在我的身旁倒下,不知该是什么滋味,我强忍呕吐感,在一旁默默流着泪,为他们轻声哼唱《哥萨克摇篮曲》,我又想起了我的妈妈,泪水更加泛滥成灾了…… 而后,我胡乱抹了把泪,静静地望向壕沟里横陈着的血肉模糊的躯体,一边啃着所剩无几的发酸的干巴巴黑面包裹腹。 然后,继续战斗,日复一日。 我将我想说的话都在日记中记下,可我忘了,这封“遗书”,早已送不到我思念之人的手中,所谓的“遗书”也已成了毫无作用的废纸。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弟弟也死了,就连我爱慕的姑娘也不在了。 我痛恨,痛恨一切。 …… 我负伤了,被弹片击中肺部。万幸的是,我没死,也没残,被救回来了,就这样又继续浑浑噩噩地捱过了几年。 …… 1945年。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迎来了胜利,听闻那面名为布尔什维克的旗帜已经插上了柏林的国会大厦时,我却时常感到麻木,甚至误以为战争还未结束…… 一些轰隆隆的响动,例如载具的引擎声,下雨天的打雷声,都会让我赶忙捂紧耳朵、闭上双眼,蜷缩起来。这时,我会想起我杀过人,杀过许多的人,每每忆起那样的画面时,我都会浑身战栗。 这时,我必须立马点上一根烟,或者灌上一瓶烈酒,以此缓解神经紧绷下的焦虑。 我又哼唱起了那句—— “睡吧,安心睡吧,我的宝贝。” “投身于危险的战斗,要把妈妈牢牢记在心上。” “摇啊摇啊,快快睡。” …… 清醒之时,有人安慰我,你杀的都是法西斯混蛋,我才惊觉,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倒在我身旁的那些战友呢?我开始恍惚,分不清楚人与人的区别,国与国的区别,我杀过的人与我之间的区别。 后来,我差点被关进精神病院,所幸一切都还未往太严重的事态方向发展。我的上级发现,我原来是患了一种名为“战后应激创伤”的心理疾病,可他说这件事不能声张,我不解。不过,纵使如此,他还是会在私下里偷偷照顾我。 我打算退伍了,我的上级在得知此事后,让我先别急着下决定,他给了我其他的选择机会。最终,让我得以重新回到大学进修。 之后呢? 我将继续为祖国发光发热。 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可以说出那句—— “我可以。” …… 1949年。 我似乎离我过去的理想越来越近了,毕业后,我被调派到武器研发部队,与战友们一起研制新型火炮武器。 抽烟酗酒的毛病却越来越重了,我想戒掉,但一开始实施戒断计划,没有了赖以缓解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