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扛不住的时候,心底总是安心的,因为还有陈家伟在后面做盾。 靳时雨平日里最烦所谓的忏悔环节,他讨厌人类会为自己做出的错误决定找出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以此来证明自己无罪,用痛哭流涕、眼泪和巴掌来自省,这样的环节不仅仅浪费时间还浪费心情。可到了陈家伟这,靳时雨却还是想耐心听听原委。 眼前这人沉默了很久,几乎要将嘴唇咬破直到出血为止,直到靳时雨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陈家伟才哽着声音缓缓道:“是。” “理由就是,他们说这样可以让我更快升职。” “升职”这两个字,说的还是好听了些许,严格上来说就是让靳时雨被踹下二组组长的位置,然后换成陈家伟来做。靳时雨听完默了下,敛着眉眼一言不发地抖了抖烟灰,听着陈家伟继续补充。 “在杨四和文慧的尸体找到之前,我就收到了短信,他们说只需要我把这张本就该存在的报告单放回去就好,我是在杨四他们的抛尸点拿到的,在垃圾桶车轮下。” 靳时雨依旧没说话。 陈家伟手指捏着烟嘴的劲道大了些:“……我昨天请假,是因为我不敢见你,如果我出警后看到你的……你的尸体,我、我不敢。” 靳时雨凝滞着的表情在此刻才微微松动了些许,他平静问道:“就这些?” “嗯。” “知道了。”靳时雨将燃尽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随手插着兜,不打算再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身后的陈家伟还未等他走出两步,焦急地喊着了他:“靳哥!你不怪我吗?” 靳时雨偏了偏头,瞳孔里看不出鄙夷、厌恶,安静地看向陈家伟:“怪你什么,他说的没错,这张报告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你也说了,你是在现场拿到的,如果你没有拿到,还是会有物检的人拿到,按照姓沈的心性,无论如何它都会出现。” “至于你想要怎么做,想要怎么去消解自己的负罪感,我无从干涉。” 靳时雨轻飘飘地说完,挺拔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不见了,陈家伟重重捏了捏鼻梁,无声之中叹出一口长气。 光盘里的内容破解了,只是一段他们大学的时候,沈京昭用摄像机录下来的视频。里面有意气风发的谢臻,有健康朴实的高浩东,还有沈京昭,被赋予了太多期待值的光盘,破解后得到的是一段看上去有些无趣的青葱岁月记录,难免是让人觉得有些失望。靳时雨替谢臻拿回了它,然后拷贝了一份发给远在其他城市的高浩东。 正如高浩东自己所想的那样,靳时雨给他安排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离鹤市很远,坐飞机都要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人在残疾人护理中心,很少再有消息传过来,偶尔只有护理中心的院长会和靳时雨报备一下他的近况。 得知高浩东的精神气比过去好很多的时候,靳时雨替谢臻松了一口气,他答应谢臻要让高浩东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过去可能只是觉得让他活着就行,可现在却又想替谢臻多做一些什么,如果高浩东真的因为过去的事情一蹶不振,再也无法从萎靡中走出来,谢臻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收到靳时雨发过去的视频后,高浩东难得回复了靳时雨,说是想要回鹤市一趟。靳时雨说谢臻还没有醒,可以等谢臻醒了再来,而高浩东竟然仍然执拗着要现在回来一趟。 鹤市最近的雨下个不停,靳时雨替高浩东安排了雨期停了的后一天,窗外难得有了点春天的样子,不再是阴沉连绵的雨幕。谢臻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更加好转,总算有了点好消息。 高浩东到的时候,靳时雨刚替谢臻擦完一遍身体,看着门口安排过去接机的人推着高浩东进来,一瞬间不免愣了片刻,毕竟高浩东现在的样子和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上次见到他的时候,高浩东的两颊瘦削,几乎是凹进去的,整个人黯淡无光,看上去甚至有些恐怖,黑漆漆的眼珠就宛若嵌在眼眶里那般。 现在的高浩东脸颊虽然还是有些凹陷,但饱满了不上,眼睛也比之前要有神。高浩东皮肤黑,靳时雨记得第一回见高浩东的那个冬天,他整个人看上去是黑亮黑亮的,眼睛里还闪着纯粹的光,一口白牙让他看上去健气又阳光。现在的样子,似乎有点过去的影子了。 高浩东和他淡淡打了声招呼,自行推着轮椅到了谢臻身边,他的目光将谢臻从头打量到脚,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几乎是不厌其烦的。高浩东抓着轮椅的手缓缓收紧,青筋暴起,猛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淡淡的泪光闪烁在眼睛里。 靳时雨欲言又止,还未开口,便听见高浩东故作平静地说:“他……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高浩东声音偏粗,哽咽却又忍住不哭的时候反而听上去有些滑稽。靳时雨被他问得有些愣住,他知道高浩东问的不是谢臻怎么变成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样子了,而问的是,谢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憔悴了,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