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呀,我都好久没梳过单螺髻了。”秦姝意转了转眼珠,摇了摇小丫鬟的胳膊,撒着娇。 “小姐骗人,您前日就梳的这个。”春桃扁了扁嘴,嘴上不满,手里还是乖乖拿了檀木梳给少女拢着头发。 她并没有撒谎。 前世与萧承豫定情后,总让春桃琢磨新颖发式,换着样地穿漂亮衣服,总想让他见自己的每一面都好看,嫁给他后,自己便盘了繁复的妇人髻,更遑论说梳这样式简约的单螺髻了。 她的少女时代短暂而枯燥。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与三皇子紧紧系在一起,再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可即便是那样山崩海裂的深爱,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呢?这世间的情与爱,终究是没有道理的。 心口一阵抽痛,秦姝意克制着不再回想。 她伸手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羊脂海棠玉簪,示意春桃插在发髻上,又拿了对珍珠耳坠戴在耳上。 镜中现出一张芙蓉面。 春桃愣愣地看着站起来转了一圈的秦姝意,眼里尽是惊艳之色,过了一会,才磕磕巴巴地说:“小姐好美。” 闻言,秦姝意轻笑,上前捏了把春桃的脸,嗔道:“马屁精!” 春桃回过神,颇有底气地反驳道:“奴婢才没有拍马屁呢!我们小姐就是仙女!” 秦姝意看着嘻嘻闹闹的小丫鬟,也笑出声,走到门前,却不敢伸手去推。 她怕。 怕这一切不过黄粱一梦,不过是她死前的最后一点幻想,怕这岁月静好的一切被打破。 身后的春桃看她神色戚惶,还以为她是没有休息好,便要上前开门,却被秦姝意伸手拦住。 “春桃。”秦姝意出声喊住她,眉心蹙了蹙,喃喃道:“我有些怕。” 春桃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只听过丑媳妇怕见公婆的,万万没想到小姐还会怕老爷和夫人呐!” 她又转着眼想了想,猜测道:“莫不成,小姐是孤魂野鬼,害怕青天白日不成?”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秦姝意很是无奈,不过方才的不知所措也消散了不少,一颗心安定下来。 推开门,入目是满园夏色,一派生机勃勃,芭蕉叶上的雨点嘀嗒嘀嗒落在地上,院子角落里还放着哥哥给她做的秋千。 有多久没回家了? 她早已记不清楚,自萧承豫密谋夺嫡时,她便很少出府,连和父兄、娘亲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唯恐被先帝猜疑、功亏一篑。 为他的千秋伟业,将自己燃成了一捧灰。 实在是不值得。 走到正厅,爹爹和娘亲正在用膳,哥哥转头看着她,冲她挤了挤眼睛,满是揶揄的笑意。 那杯茶、那场火、那个冷宫。 终究是过去了。 一切都宛如一场梦,此刻秦姝意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才算回到了人间。 第3章 “刚爹和娘还想让人去瞧瞧,妹妹怎么来迟了。”说话的正是礼部尚书秦诵舟的大公子秦渊。 见少女兴致不高,他话到嘴边忙转了转,又逗着妹妹说:“原来妹妹是打扮成仙子,下凡来啦!” “咳咳!” 秦尚书轻咳一声,沉声责怪秦渊,“你妹妹脸皮薄,莫要打趣她。” 秦尚书的夫人谢韵坐在一侧,眼角笑出两道鱼尾纹,她如今虽已年近半百,却还带着独有的风韵,朝逆光站着的少女招手。 “姝儿,莫听你哥哥的,来娘这儿!” 秦姝意心脏狂跳,她暗暗掐了把自己的手心,疼,细细密密地疼。 她回来了,这不是梦。 爹爹、娘亲,哥哥,他们都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似乎回过神来,再也克制不住满腹委屈,拥住最近的哥哥,泪水潸然而下,喉咙里溢出两句细碎的“哥哥......” 秦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泪吓了一大跳,却还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少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秦诵舟和谢韵扭头看向一旁侍候的春桃,春桃也是一脸茫然,小姐自昨晚梦魇,便有些黯然低落,如今哭出来,也吓了她一跳。 “妹妹,你怎么了?”秦渊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问。 “是啊,姝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秦夫人一脸心疼,“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姝儿一定要跟娘说啊!” 一旁的秦尚书压了压声音,兀自猜测着:“莫非是淑妃娘娘的赏花宴?” 他捋了捋胡须,似乎认定就是这件事,又道:“那二皇子委实不堪良配,我们姝儿不想去,便称病推了这宴!” 秦姝意推开哥哥的胳膊,忙解释道:“不是的,爹爹......” 秦尚书瞧见女儿脸颊上垂着的两行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