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也不是什么大事。唯独碰上左仆射这个硬茬,扫了两眼便拍起桌子。 “陛下如此偏宠那蛮子怎生得了,迟早要废了朝纲!” “哎哟老兄弟这话可说不得哎,”许仆射才交代完公务,听着了赶忙拖了沉晨到后头,瞧了一眼案上文书,“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盖了印便罢了,啊,就当没看见,啊,还让卢大人见笑了。” 卢晚是一下也笑不出来。这老两位是天子近臣,沉仆射朝堂上犯言直谏的多了也不见什么实在打杀,您这位右仆射更是亲信中的亲信,朝上官得有叁分之一都是这位学生,她这会子要真有什么不妥怕是回去也未必能讨着好。 更别说从前卢氏支持惠王,与这老两位是针锋相对。 “什么小事,从着那妖侍奢靡、罢朝、现下更是说什么给什么,这么下去不是唔唔唔……” “我先盖上印,子熹的印我找找……哎哎,在这在这,”许留仙从沉晨腰带上拽下官印,一下敲上去,没留神歪了些许,“这下就好了,外务繁杂,还要劳烦卢大人处理。今日署内事务驳杂,改日再贺卢大人青云之喜。” 卢晚忍住了没去扶头上乌纱帽,着紧收了东西,“是,是,宰执美意下官领会了,往后诸多公务还要仰仗两位大人。”一作揖,提了官服赶紧地离了这是非之地。 “许梦得!你自己内宅荒唐也罢了,怎么还纵容陛下沉湎声色!”卢晚走远了,沉晨才从许留仙手下挣出来,“叁成上贡换一个阏氏,还不是那妖孽吹的枕头风么!” 尚书左丞正要进门,一听声儿又收回了跨出去的半只脚,赶紧识趣地退了出去。 退到隔间里一看,全是扒着隔扇听热闹的。 “收收脾气,收收脾气,”许留仙好生无奈,“陛下爱宠着哪位公子咱们为臣的有甚可置喙?不是也没闹着要立了那位为后么。子熹,你家四公子也在宫里,来日里得了宠你也要说陛下声色犬马?” “若真到此地步,不用御史上谏我先打折了他!” 哎哟,这老头是越来越倔了。许留仙连连叹气,年轻时候也不这样啊,那会儿看着也就是个刚直些的男书生,怎么老了满脑子都是那套伦理纲常这诫那规的。 也难怪沉四公子说什么都要求着进宫,这种家门哪是人呆的。 “打折?那是陛下的人,轮不着咱们。沉大人哪……圣人家事和咱们没关系,啊,没关系。” “国无君后,万一来日帝女降诞必得记在生父名下,昔日卢氏挟惠王乱朝,如今加一个塞北外家……”若依照先帝惯例,有君后时皇子皇女都是记在君后名下,惠王生得晚,才查档挑了生父,后头还紧着抬了孝端皇后,即便如此都没能阻着卢氏夺嫡。再看如今天子对那妖侍的宠爱,难保不出第二个惠王。 “那不也早着?”许留仙抬手自斟了一杯茶,啜了两口才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咱们半截入土的人了操心那作甚。再说了,陛下英明怎会没后手,这位再得宠,还能比得过那一位先皇后?”今日这茶还是普洱,冬日里没什么鲜茶,便得是乌龙茶更好些,醇厚。 许留仙吹开漂浮的茶叶末,棕红的茶汤便泛起一层层涟漪。沉子熹读书虽多,到底是个男人,理不出圣人意思。那阿斯兰明摆着拉出来就是瞧朝臣态度的,若真喜欢得不得了,天子那性子,不得如珠似宝,还能叫他受人非议? 说白了,还不是没那么喜欢,正好拿来做筏子,男人懂什么。 上林苑空得很。皇家庭苑,占了皇城北郊的山野,就着山原地势围了一大圈,其间飞禽走兽便成了天家宠物。 中原皇帝喜华爱奢,后宫里更是鲜亮,男宠内侍为了得一幸顾无不是尽态极妍。阿斯兰解下衣带,织金缎面的褡护便松了领子,露出里头的贴里——自然也是织锦裁成。 宫中人说,那是皇帝爱重,才赏这许多珠玉绫罗。毕竟哪有不爱看夫侍打扮精巧的妻君呢,那是天家的脸面,清养着天下最俊秀的儿郎在宫里,也是天家气度。 从前的部下收走了他褪下的衣物,另递给他几件布衣。粗布的手感自然比不得时新样的织锦滑软绵密,粗粝织物在手里摩挲起来,里头填絮还有轻轻的沙声。 他捏着衣裳在手里。 “殿下是不愿意再穿朴素衣物了?还是离不开中原皇帝?” 阿斯兰沉默下去,换上了粗布衣服,“走吧。” 出了尚书省,卢晚便支了小吏去知会其他几部。总算是过了沉仆射这一关,其他几位大人也就容易得多了。她轻呼出一口气,登车往鸿胪寺官署去。 小吏一路来了户部。圣人这一纸诏令自然早发了给户部留档,是以张尚书也未曾多问便盖了印叫人誊抄落档。他不曾多言,口中轻轻漏出一声长息,抬了抬眉毛唤来李侍郎:“端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