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来……”他先攥了一把栗子在手里,微一用力,便将栗子壳都破开了,把那果仁寻了桌上一瓷碟丢进去,“你那个新娶的贵君,快饿死了。” 他说得太过自然,以至于内殿伺候的人没一个来得及阻止他。 崔氏是宫里忌讳,后头宫人搓磨虽不是皇帝明着下令,却也是不闻不问的。 皇帝眼神略扫过殿中,只见贝紫一脸茫然,银朱和竹白都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其余宫人更是无一个敢出声,泥胎木偶似的立在那里。 “不过是禁足,又没克扣他的份例,饿不死。”女帝没什么反应,照旧端了盖碗呷茶,“你还去看他了?” 法兰切斯卡本能地便感觉不妙。若说先头还是没发现,这下大约是根本没有管一管的心思了,倒更像是早想着放任人给搓磨没了似的,便放了手里零嘴,“我看他吃的东西都馊了。” “是么。”女帝这才停了手里动作,将盖碗放回桌上,“银朱,他禁足多久了。” “陛下,为着您没说禁足期限,无人敢放了贵君出来,到今日已有二十日了。” 那便是王琅出发去山南道也有二十日了。论理该有信传回来。 “差不多了,你今日待人去蓬山宫看看,贵君怎么着是宫里正经主子,如此搓磨必是底下人懒怠。你将不敬主子的宫人发落了去,再挑了从前孝端皇后身边那几个没出宫的公公过去,给贵君配个可心的掌事宫人。” 银朱应了声赶紧退了出去。法兰切斯卡仗着皇帝偏爱,什么事都敢说,也不怕天子降罪的,竹白公公那是从小养着陛下,也不过开口劝两句,劝不动也没得法子,她们这些人可不敢乱开口。 “你别慌着回去睡觉。”皇帝面色不虞,“谁让你没事去蓬山宫跑的。” 法兰切斯卡往后一跳,“我就是看看!什么都没做啊……” “去抄两遍宫规学学规矩。”皇帝一个眼风扫过去,赶了妖精下去领罚,“什么好事儿都上赶着来做一遭。” “是大人心地好。”竹白惯来擅长和稀泥,这边赶忙叫人换来新茶,又上了酥点,“陛下罚过了,还得听大人复命呢。” 还真是。女帝又叫了人回来,“商队交接的事情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不说还好,一提起来,法兰切斯卡赶紧地丢什么似的从怀里掏了一沓房契地契铺子管事身契,苦了一张脸道,“以前不知道,怎么铺子到处都是啊……都在这了,全留给了你,塞外走货的按你吩咐改了入股制,重新裁了账本和出资那些,东西存在车上,一会我给你弄来,这是境内的产业契书。”那一整摞契书被堆到天子书案上,“哎,是不是比上次你叫我去清点的内帑还多啊?” “……是。”天子叹了口气,缓了一阵才道,“禁中连年赤字,只剩下些珍宝摆件陈年料子还算值钱,哪比得上这里头的活钱多。”她亲自收了契书,“但这里的钱,和内帑一点干系都没有。” 些微的薄脆声隐约传出来,法兰切斯卡正纳罕,转眼却见着皇帝已然是将契书攥得皱起来了,指节发白,手骨崎岖地拱起来。 “哎哎哎,姐姐你这么使力,东西要被你揉坏了……”他赶紧地抓了皇帝手腕,费了好大劲才算是将契书救了出来,塞进锦盒里,这下是说什么都不给人碰了,“你你你,你醒醒神,别拿着东西出气啊……” “嗯,是我不好。”女帝骤然卸了劲力,轻声道。 “我陪你去走走?”不过妖精没给皇帝留什么反应余裕,径直推着人走了出去。竹白见状赶忙将锦盒收了在皇帝妆台上,同一堆簪钗首饰放在一处,才听见外头法兰切斯卡无奈的声音:“做皇帝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搞什么宫变啊?劳神费力的,还要收不喜欢的男宠。当初去塞外不回来不就好了。” 女帝的声音轻轻的,反倒是被妖精逗得有了点没奈何的苦笑,“不一样的……那些是我身为人的愿望,但这些,是生做天家子,受天下人奉养,所必须担负的责任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