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封喉的戾气。 温沅想起祖父对这位皇长子的批语,“秀杀”二字,独到精确。 他实在与他的父母太过相像。不仅仅是样貌,靖后与厉帝身上那些与政治和权力息息相关的品行也藏在他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中。与太子不同,他生就是这宫里吸风饮露、依傍着金水和朱墙的一棵树。 温沅其实有些怵他。好在萧珩平日对太子礼敬有加,萧允十分疼惜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为了这个自小不得母后喜爱、不尝拥有过一星半点温情的弟弟,他不止一次在私下里表现出悲悯同情,握住温沅的手仔细叮嘱, “珩是个可怜的孩子。” 于是她心底的隔阂被太子谆切的情谊取代。日子久了,隔三差五在路上遇见也不会像刚入宫时胆怯。她眼见稚童长成举止有度的少年,竹叶般的身条和白釉的脸蛋与他的兄长渐渐重合,便也明白了太子物伤其类的心。 温沅掩袖笑道,“殿下是小瞧了我?改日来东宫做客,让您看看我的厉害。”指了指身上的蓝地鱼纹妆花披风,“还不是一出门被风吹昏了头,只记得穿衣,竟忘了正事。今儿是初一,再过几日就是太子生辰,我前些天抄了一卷经,想着去到母后宫中,请捧经宫侍一并奉到塔里,也算我替太子祈福的一番心意。这不,走到半路才想起,遣了下人快去快回,我忙里偷闲,却被您撞个正着。” 她看向身侧的香柏道,“这天儿真是了不得,瞧瞧多好的一棵树,看样子少说也有一甲子的寿数了,枯得这样厉害,不知开了春还有没有得活。” 萧珩走上前与她肩并着肩,他转过年才十四岁,个子却赶得急,比温沅高出半个头还有余。顺着一个方向看去,冷不丁问道,“皇嫂不知这是哪儿?” 温沅面色迟迟,“此路偏僻,我平日不常走的。” 萧珩点点头,“荒了二十来年,连宫人都甚少踏足,树也有精魄神魂,喜好阳光雨水,喜欢听好的,也喜欢人气儿。”说着望向四周,“您不觉得宫里多冷清?我自幼长于此,知道有近半数的殿宇都是空的,您猜这是为什么?” “......” “因为长秋宫太冷了。冷得粉黛凋零,连整座宫殿的时间都冻结在了原地。” 温沅的心跳一拍快过一拍,她盯着那张似笑的嘴唇一张一合,有些惧怕接下来要听到的话。 “昭阳宫旧时为先帝淑妃居所,母后入宫前曾一度宠冠群芳,风头无两。后来的事,想必您也清楚,”他的语气抑扬顿挫,“冬天来了,花儿要谢了。一谢,就是这么多年。” 温沅手足无措,她牵了牵嘴角,干巴巴附和道,“母后与圣上情意相通,难免冷落了外人。这于殿下是件好事。” 萧珩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手撑墙笑得直不起身,笑得温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欲言又止,短短片刻功夫后背的冷汗一茬茬冒,一双眼睛警醒地瞪向他。 “皇嫂不必惊慌,珩没有恶意,”他摆摆手,目算过宫人的脚程距离,视线落在一处邈远隐约的楼阁上,睫羽低垂,“现在赶去长秋宫怕是来不及,宫侍早已动身。何不亲自走一趟?亲笔抄的经书,亲手奉进佛塔,皇嫂的一片真心不必另假外人,定能藉此传达给佛祖,以佑皇兄福祚绵长。” 话音刚落,怀抱经卷的宫女便气喘吁吁跑到身边,萧珩俏皮地眨了眨眼,不等她答复,又像来时的一阵风,去也无声。 温沅目送一席碧绿消失在重门尽头,发梢冷汗湿结,贴着鬓角,伴着重重的喘息一起一落。宫女见她脸色嘴唇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吓得急忙替她拢衣掖袖,连声告罪。 “太子妃身子不爽利,要不今日先回去?” “不用,”她从宫女手中抽出一柄装奁了经文的檀木盒子,由着一个念头在她心底生根发芽,“先去给母后问安,若是赶不上......再作打算。” 多宝寺塔兴建于元德七年,历时二年竣工,落成后由当世高僧慈济大师洒净开光,率门徒十二人诵经三日,供奉手书经卷千余册。大法会后,慈济上请离去,只留下一位自愿净身入宫的弟子陪侍在允皇子身边。直到昭元三年再入宫闱,与当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