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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但我不愿意。”

    即使是宗陵天师的种,他当年准备后手时仍毫不留情,一旦卫贵妃诞下的是女儿,就会被他掐死,一抔黄土埋在西山脚下,然后再随意挑选一个男婴来冒充皇嗣。

    在利欲面前,父亲总是比母亲更容易丧尽良心,宗陵天师如此,太成帝如此,当年魏灵帝欲笼络裴氏而暗中与其易子抚养时,也是如此。

    裴望初让那孩子上前去,两岁的孩童懵懂不知事,但是能感受到母亲的害怕。他瑟缩着向裴望初哀求道:“别打我娘亲,别打她。”

    裴望初问他:“知道你爹是谁吗?”

    孩子对这个问题感到迷茫,努力想了一会儿,说道:“娘说是先皇。”

    “不对,”裴望初的手落在他脑袋上,仿佛爱怜,又仿佛威压,他温声对着孩子说道,“你没有父亲。”

    他抬头看向惊慌落泪的卫贵妃,“这是个聪明个孩子,你想好了吗,是要这孩子活着,还是要留在宫里的太妃之位?”

    他们一同望着卫贵妃,孩子朝她伸出手,想要她抱。

    许久,卫贵妃哽咽着垂下了头,“我会带着孩子出宫,谢陛下隆恩。”

    卫贵妃退下后,裴望初又独自在偏殿待了一会儿,待回到起居内室时,见谢及音已经醒了,妆发未整,正靠在凭几上把玩一支海棠花。

    谢及音招手让他上前,“听说卫贵妃来过,你将她打发走了?”

    “嗯。”裴望初将偏殿的事转述给她听,“给她个假身份,让她带着那孩子离开洛阳,置一座宅子,从此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已是看在皇后仁慈的面上给她的恩典。对外只称她暴毙,叫那些还想来纠缠你的人都掂量掂量轻重。”

    谢及音闻言轻笑,“你是看在那孩子的份上吗?竟想得这样周全。”

    裴望初没有否认,屈身伏在她双膝上,指腹摩挲着凭几上的花纹,神态似有些疲惫。

    只听他说道:“无论是谢黼还是宗陵天师,都不曾真心为那个孩子想过,那是个很敏感的孩子,让我想起了幼时的自己。”

    谢及音的指腹温柔地落在他鬓角,“你从前在裴家,是不是过得并不好?”

    裴望初轻声苦笑:“说不上过得不好,虽然父亲冷漠,母亲仇视,但裴氏是河东名门,并不曾少我吃穿,比起食不果腹只能易子而食的寒民,我已经过得很好了。”

    这怎么能算过得好呢?人的苦难是不能相比的,并非只有世上最苦的人才有资格喊苦,所有的刻薄、冷漠,打在人身上时,都是疼的。

    “所以当年你在谢家见我第一面时,就知道我过得不好,你那样待我,是怜惜我。”谢及音道。

    “是怜惜吗?我不知道,”裴望初握住她的手抵在唇边,双目半阖道,“我只是听凭感觉,从心任性。”

    指腹间落下湿润的吻,春日的午后,静谧得仿佛时间静止,唯闻几声黄鹂在新柳间回荡。

    他将谢及音圈在凭几里,掌心缓缓贴在软处,在她耳边道:“殿下的衣服好像又减了一层。”

    话里求 /又欠/ 的意味不言而喻,为了能借这檀木浮雕的凭几做一回,他已经三番五次来缠她。

    谢及音并非没有感觉,只是这凭几的形状,会叫人联想到许多奇怪的姿势。

    何况又是青天白日,她下午本打算去清点洛阳宫府库。

    “不行么?”裴望初遗憾地收了手,又有意无意地绕回刚才的话题。

    “其实我从小羡慕大哥和四哥,父亲会亲自教他们骑马射箭,书法文章,每年过生辰的时候,母亲都会亲手给他们做一身新衣服。我幼时学会的第一种情绪是嫉妒,四哥在我面前显摆他的新衣,我偷偷拿剪刀给他剪烂了。”

    谢及音心中微紧,“后来呢,被发现了吗?”

    “嗯,被抓了正着,”裴望初笑了笑,“母亲气得要溺死我,我记事比较早,至今仍记得她骂我的话。”

    “她……说了什么?”

    “她质问我,还要抢走裴家多少东西。”

    心头突然一酸,谢及音想起了魏灵帝与裴家易子抚养的传言。她不知该说什么话才能宽慰他,半晌后轻声道:“今年你过生辰时,我给你绣个荷包好不好?”

    裴望初却道:“殿下这双手,不是做针指的手。”

    “那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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