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初又问:“你们何时从建康出发的?” “约是二月初。” “十几天……你们途中没休息吗?” 提起这个,识玉便觉得腰酸背痛,“殿下催得急,隔三四天才入城休整一晚,第二天清早又动身。” 裴望初无言半晌,又问道:“殿下可否与你提过她失踪这段时间的经历?” “这……” 提过几句,多是抱怨病中难捱,黑豆膏难闻。只是私底下的话,识玉拿不准该不该说,婉言道:“您还是自己问殿下吧。” 裴望初没有再逼问她,叫她带着阿狸去休息,他转身又回了卧房,挑开金绡帐,见谢及音拥着被子,正睡得面生微红。 他俯身凑近了,靠在枕边,静静听她沉稳的呼吸,心中如潮汐随日月,一潮压过一潮,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于是埋首在她散开的发间,细细体会这得来不易的真实感。 谢及音这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时灯昏帐暗,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她呼吸声一变,帐外的人就知道她醒了,挂起床帐,又挑亮灯芯,温声道:“睡了这么久,该起来吃点东西了,不知殿下口味变了多少,我让厨房煲了几样汤。” 谢及音看着裴望初的脸,只觉得骨头都睡软了,坐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裴望初蹲下拾起她的绣鞋,谢及音道:“放着我自己来。” 他置若未闻,握住她的脚踝给她穿上。 用过晚饭后,两人在院中散步,朝中有急奏递进来,裴望初让人去书房等着,谢及音见来者神情焦急,催促他道:“事有缓急,你快去吧,我也要回房歇着了。” 裴望初却道:“殿下随我一起去。” “我?”谢及音有些惊讶,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并不合适,然而她越犹疑,裴望初越坚持。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叫他们都等着,明天再说。” 谢及音蹙眉道:“巽之,家国大事,怎能如此任性?” 裴望初温声道:“我天性怠惰,需殿下时时提点,你既忧心国事,索性陪我去吧。” 谢及音无奈,最终被他带到了书房旁听议事。 王旬晖是带着尚书省的急奏来的,见谢及音与未来新皇一同走进来,不由得一愣,多年为官的老练直觉让他迅速垂下眼。 他虽不认得谢及音,但看见她满头华发,也能猜出她是谁。 隐约听见未来新皇低声问她冷不冷,王旬晖又想起了一些关于这位新皇落魄时的风流逸事。 洛阳城里,谁不曾听过嘉宁公主与裴七郎?都说新皇会拿谢家人开刀,一如当年谢家对裴家,可是眼前所见,似乎并不如此…… 王旬晖出神间,听见未来新皇道:“有什么事,呈上来吧。” “哦,启禀公子,是南晋那边的消息,他们想和谈,送了国书来。”王旬晖忙将国书呈上。 南晋皇帝司马泓先是收到钤了大魏玉玺的国书,又打听到八州铁骑调往大魏南境,大有一开战就不死不休的架势,思来想去,最终同意与大魏和谈,签下二十年不起战事的契约。 “通商可以,允许大魏子民到南晋定居也可以,但割让城池不行。”裴望初看完南晋的国书后说。 王旬晖劝谏道:“如今大魏国力不及南晋,若允许百姓前往南晋定居,建康一带恐会十室九空,人丁寡则税收少。倒不如驳了这条,同意将南边三州割给南晋,待休养生息几年,再徐徐图之。” 裴望初不以为然,“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国无道则民思去,国有道则民思归,与其勉强百姓,不如求责庙堂。城池不能割,一则,割城有败军之象,会养大南晋的野心;二则,留得故土在,大魏子民纵去国离乡,终会有回来的一天。” 他说完,转头望向正静静旁听的谢及音,“殿下觉得呢?” 谢及音闻言,露出一个颇感欣慰的笑,“七郎所言有理。” 裴望初语气柔和道:“那就这么办吧。” 王旬晖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