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盛道:“听说是宗室那边有人进宫了,在太后宫中呆了一上午。” 他眉头一扬,冷笑一声:“去看看。” ※※※ 宁德宫。 自先帝驾崩,太后所居的宫殿就很少有人走动,今日倒是格外热闹。 陈太后一身雍容华贵的蜀绣华服,安然坐在上首,下面两排梨花木椅坐满了宗室。 一位年方二十的妙龄少女伏在陈太后膝头,哭得梨花带雨,妆都要哭花了。 “太后娘娘,我父亲在禁军做都统二十年来兢兢业业,对您和陛下从来恭顺有礼,更是在燕然大军压境下,苦守城墙,身先士卒,难道没有功劳吗?” “可是陛下他,只肯相信下面那些人的污蔑之词,对我父亲的辩解一个字都不听。” “就算我父亲过去行差踏错,他可是有爵位在身的呀!既然是勋贵,理应交由宗室来责罚,难道不能看在我徐家乃从龙功臣之后,网开一面吗?” “就算陛下当然如此无情,他连幽州那些做了奴隶俘虏的降兵都能赦免,为何连一具全尸都不给我父亲留呢?” 在坐的宗室和勋贵多多少少都有沾亲带故的亲友,在这次禁军大洗牌中失势,甚至人头落地的。 这位徐家女儿早年间嫁入安延郡王府,成了郡王妃,前不久刚诞下一子,深得安延郡王爱护,日前听闻了自家父亲当场被皇帝砍头的消息,直接吓得哭晕了过去。 安延郡王心疼坏了,安慰了好一阵,又陆陆续续得知了不少宗室和勋贵的愤慨。 禁军被皇帝迅猛又强硬的大换血,老资格的勋贵们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驱赶的驱赶,人数从十万锐减至三万,无数千丝万缕的利益关联被强行斩断。 竟丝毫不顾及勋贵和宗室的颜面,当着那些泥腿子贱民的面,把他们贵族的尊严狠狠扔在地上践踏! 实在是太过分了! 从拒绝南下迁都,拒绝和燕然议和,再到战前敲竹杠,搜刮宗室钱财,事后没有任何补充也就罢了,反而恩将仇报,为了收拢禁军的权利,把他们统统踹了出去。 宗室对皇帝积蓄已久的不满,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太后,陛下不光砍了我父亲的头,甚至还派人把我家都给抄了,我母亲气得三天没吃饭,家中剩下的亲眷还怎么活下去?” “请太后为我们做主!” 各宗室们心有戚戚地一同点头,皇帝最近拿整顿禁军做借口,不停地抄家,再放任下去,下一个岂不是要抄到他们头上来? 那些跟他们有牵扯的朝中大臣们,难道不会人人自危吗? 瑾亲王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一直在默默喝茶,听到这里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他道:“陛下行事虽有些不成熟,但他也不是全无道理。更何况人都死了,又不可能复生。” 另一个王爷冷笑道:“瑾亲王,徐都统死了,可还有其他人呢,还有我们呢。如果陛下再不收手,不知在坐诸位,能有几个明哲保身的?” “唉,可怜的孩子。”陈太后慈爱地抚摸着郡王妃的头发,秀眉微蹙,“禁军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不过哀家就算贵为太后,如今皇帝早已亲政,哀家也无权过问朝政。” “更何况,皇帝自从登基以来,就对哀家颇有不满,哀家说的话,他也总是听不进,你们来找哀家,皇帝不听从,又能如何呢?” 宗室们相互看了看,从陈太后这番话中,隐约品出一丝埋怨的意味。 陈太后和皇帝不和,几乎成了宫中人尽皆知的秘密,从前的皇帝虽也爱答不理,但太后一旦发话,他也只乖乖有照做的份。 可如今的皇帝,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变得残酷冷血又无情无义,苛待宗室勋贵不说,就连太后都完全不放在眼里。 连太后的吃穿用度都敢削减,上次还因为割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气得太后好几天没走出宁德宫半步,实在不像为人子该有的态度。 安延郡王眼珠转了转,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