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小栗站起来把报纸拿给老六看:“你看最后一版上登着什么?我是不是也可以登个启事找我阿爸?” “嚯,我不认字。” “我找找看要怎么才能在报纸上登启事……”甘小栗自顾自将《槟榔晨报》来回翻了几遍,突然“哇”一声叫了出来。 老六好奇:“又怎么了?” “张靖苏!张靖苏!报纸的主编叫张靖苏!”甘小栗一把将报纸揉在手里,一蹦老高:“是张老师!张老师果然就在乔治市!” 报头下面赫然印着有“主编张靖苏”这五个字。 “报纸!我的报纸别给揉坏了!”账房从柜台后面追出来。 杂货铺二楼传来关窗户的声音,三个人不约而同向上看去,只见二楼店主夫妇卧室的窗户紧闭,只有晒衣绳上挂着“万国旗”一般的零碎衣服,湿衣服滴下水来,落到每个人的脖子上,在马来亚多变的天气里这水很快变成了细密的雨。 下午,杂货铺的老板高元保回来店里,老账房还是蜡像一样坐在柜台后面,叫人怀疑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甘小栗没什么事,坐在铺子后面打盹,脖子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头点得都快掉了。 这个世界上的老板,无论身价几何,内心大概都有一样的想法,那就是见不得伙计偷懒。高元保走到铺子后面,揪住甘小栗的耳朵往上提:“起来干活!” 甘小栗口里发出“唉哟哎呦”的嚎叫,这位高老板跟他老婆何氏一样爱揪人耳朵,只是男人手劲更大,耳朵被揪得生疼仿佛随时能脱离本体获得自由。他哀求着说:“老板放手!求您放手!活都干完了。” “那也不能睡觉。”高老板松开手,“你再去潮州街一趟,催一下上次的赊账,说好三五天就还的,今天还不见送钱来。” 甘小栗一听是“潮州街”,也就是《槟榔晨报》报社所在的地方,自己上次还被迫裹在学生队伍里去过一次,还遇到了……啊,扯远了,总之那可是他求不得的地方,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随便再送一袋米去。”高元保物尽其用,掏出一个写着地址的纸条,“地址在这儿,你给我稳稳妥妥的送过去,听到了吗?” “明白!”甘小栗答到,扛起米袋子就出去了。 “毛手毛脚。”高元保叹到,账房从昏暗的柜台后传出一声附和。 刚下过雨,空气里还飘浮着甘甜的味道,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变多。在槟榔屿的乔治市很容易看到英国人,他们多数是在殖民政府里工作,也有不少是商人。和南洋的华人还有当地土著相比,这些人身材相对高大,走起路来昂首阔步。甘小栗听老六抱怨过“英国佬不好拉,太重,太着急”——这让他想起自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