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这番话如一盆冷水,顷刻之间扑向了谢不逢的心火。 是啊。 文清辞的尸身, 被宋君然带回了神医谷, 说是用来研究医理。 而研究医理的途径,正是谢观止刚才所说的“剖解”。 过往的一年多时间里, 谢不逢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更从不敢想这个问题。 可如今谢观止口中的字字句句,却像这些士兵手中所拿的铁镐一样,在毫无防备的时候, 狠狠地砸在了谢不逢的心上。 它只用重重一下, 便砸开了那颗如汉白玉阶般光洁坚硬的心脏。 并强迫着谢不逢去想象,若……文清辞真的死了, 那他现在该是什么模样? 初遇那天,谢不逢在太医署的回廊上看到了一只白兔。 并听那群太监说, 文清辞曾经养了不止一只兔子, 除了当日自己见到那一只外, 其余的兔子……早就被文清辞拿去做了实验。 开膛破肚, 生生肢解。 回神医谷……是文清辞的想法, 他甚至曾亲口说过这件事,所以谢不逢不会阻止。 但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谢不逢却从来不敢去思考那画面。 谢不逢完全不敢想象,这世上真的会有一把银刀,缓缓划开文清辞苍白的皮肤,分离他的血肉。 ——那明明是自己连触碰,都不敢触碰的。 甚至于文清辞的……尸身,可能早就像谢观止刚才说的一般残缺。 这一幕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曾上过战场,见识过冷兵器碰撞的年轻帝王,并不畏惧血腥。 甚至于他曾在某一段时间里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 在他的眼里,尸体与枯死的树木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谢观止的话,却将深埋于谢不逢心中的恐惧全都挖了出来,甚至扔到烈日之下任其暴晒。 ……谢观止他怎么敢?! 想到这里,谢不逢的呼吸都在颤抖。 刚才那一刻,他的的确确想要杀了谢观止。 可是就在抛出长剑的那一瞬间,谢不逢却又想起了文清辞。 ……谢观止这条命,是文清辞救回来的。 他不想让眼前这个人死。 自己不能这样浪费了他的心血。 陵墓前一片寂静,就连挖坟的士兵,也下意识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唯恐一不小心出了帝王的逆鳞。 谢观止倒在地上,半晌都没能起来。 周围人静立在原地,不敢上前扶他。 直到被吓傻了的谢孚尹缓过神来“哇”地大哭起来,这里才算有了一些响动。 “陛,陛下——” 她甚至不敢再叫“哥哥”,而改将谢不逢唤做“陛下”。 “不哭不哭……孚尹乖,”兰妃如梦初醒一般轻轻拍打安慰谢孚尹的后背,可实际上那只手,此时都在颤抖,“我们不害怕,好不好?” 也不知道她这句话究竟是说给女儿,还是给自己听的。 打着哭嗝的谢孚尹,完全没有将她的话听到心里。 “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年纪尚小的她还不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本能的感到恐惧,并且想要离哥哥远一点。 谢不逢缓缓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像没看到谢观止似的,绕过他走到了谢孚尹的身边。 然后轻轻将她从兰妃的怀里接了过来。 谢孚尹瞬间一动不动,甚至于就连抽泣也停了下来。 这一年来,谢不逢几乎日日都要去蕙心宫,加起来不知道抱了谢孚尹多少次。 他的动作早已无比熟练,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往常只要他一抱,小公主便会安静下来。 可是这一次,谢孚尹却并没有放松,相反她竟比刚才还要紧张。 谢不逢似乎也不在意这一点。 他轻轻笑了一下,慢慢地低下了头,朝怀里的小姑娘看了过去。 那双漂亮的浅琥珀色的眼瞳,有一瞬间的失焦。 也因此显得格外冷漠。 停顿几息后,谢不逢悄悄在谢孚尹在耳边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