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睡在了大床上,盖着入了麻丝的被衾,睡得正香甜。 虞滢与伏危相视一笑。 伏危解释道:“方才两个孩子都听累了,我喊伏安回去,他却赖着不走,说要与你一块睡。” 说罢,望向大床,目光落在伏安躺着的位置上。 在一个月前,那地方还是他睡的位置。 虞滢闻言,低头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衾,看着两个酣睡孩子,笑意柔和了下来, “外边天气那么冷,还下着小雨,便让伏安今晚在这屋子里睡得了,我去与大嫂说一声。” 虞滢打开了门,正要出去,便见戴着草帽提着油灯过来的大嫂。 虞滢便与大嫂说了伏安在她这屋睡了。 与大嫂说了之后,虞滢也回了屋。 她拍了拍睡在外头的伏安,在他睡眼惺忪的时候,与他道:“你睡里头,睡外头容易摔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伏安听话的翻了身,爬到了最里头继续睡。 虞滢也躺了下来,还没有睡意,她问屏风外头的伏危:“被衾可还暖和?” 伏危应:“够暖和了。” 虞滢看了眼两张熟睡的小脸,压低声音说道:“越发临近交货的日子,我心里就越没底,全部人都盼着这药材卖出去。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这些药材销不出去了如何是好?” 这些药材是几家人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来采的,是几家人的希望。 是何叔何婶赎回儿子的希望,是他们家把日子过好来的希望,也是宋三郎娶媳妇的希望。 要是这希望没了,虞滢不敢想象大家能不能接受得了。 伏危沉默了一下,沉声道:“若是药商真失约,那便重新再找一条销路。” 虞滢露出了难色:“五百斤的药,小药商最多就只能收购一百斤或几十斤,且临近冬季,也没有什么药商来收药材了。就是有,我要是大肆去寻药商,恐怕没等我销出去,就遭到其他医馆的打压。”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就是想外销,但道路崎岖难走,且也就几个人,容易遇上宵小,再者也没有运送的车马,这两条路太难了。” 屏风外,伏危坐了起来,墨发垂落在肩上,他缓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两条路。” 虞滢诧异道:“那还有什么路可走?” “走官路。” 虞滢不解之时,又听他说:“每年云县都会往苍梧郡郡府送去粮食与税收,途中有大批衙差护送,若是能顺道护送草药销去郡府,便能解决路途远和路途凶险的问题。” 虞滢琢磨了一下后,问:“知县能同意?” 伏危斟酌回道:“云县贫穷,就是知县不贪几个钱也不够养家糊口的,若是得利后分成给知县,不成问题。” 从去赎大兄时,衙差多番收茶水车马费,再到霍衙差因一百文帮忙吓唬翠兰婶,和知县知晓翠兰婶一事后张贴告示的几件事看来,伏危隐约能猜测到知县的为人。 不是大贪大恶的人,但也是个小贪的官。 虽小贪,但也是做实事的。 虞滢认真的想了想伏危的建议,半晌后,说道:“即便不是这一单生意,往后就是有大量的药材,也可按照你这个法子来尝试尝试。与衙门合伙,如此一来,也没人敢寻麻烦了。” 两个人正商量着法子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呯”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大件东西塌了的声音。 声音是从大兄的屋子传来的, 一声巨响,把虞滢吓了一跳,就是伏安伏宁也被吓醒了。 虞滢与他们说:“你们继续睡,小婶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伏危也穿上衣裳,打算与虞滢出去看一看。 虞滢提着油灯与撑着拐杖走路的伏危出了屋子。 因声音是从大兄屋子传出的,这时伏危忽然想起自己双腿残废时,一直都躺在大兄屋子里头的那张竹床。 那时他便能感觉到那床不牢固了,要是动作大些,就会有榻床的风险。 伏安今晚没有与他阿爹阿娘睡,那么屋子里就夫妻两人…… 伏危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连忙夹着拐杖,伸手拉住了虞滢的手腕:“别去。” 虞滢不解地转头看向他,那边罗氏也出了屋子来查看,看见他们俩,问:“怎么了?” 伏危看了眼大兄的屋子,面色略显复杂。 几息后,他委婉地与生母还有名义上的妻子解释道:“大兄屋子里头的竹床年头久远,可能有些不牢固,塌了也是正常的。” 也是过来人的罗氏顿时听明白了,老脸一红,说道:“我回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虞滢茫然了一瞬后,也明白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 两个人目光相触的一瞬,好似触碰到了什么一般,瞬间别开了视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