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匠人佝偻着脊背,似察觉面前有人,便又抬起脖子,瞥了她一眼。 虽未言语,表情却已言明:你怎么还不走。 胜玉僵持了一瞬,面无表情地红着耳垂,大步走开。 在屋前吹了一上午的山风,胜玉才冷静下来。 四下无人,她再次打开那木盒,看着里面物事的目光依旧震惊。 那是一面玉雕的小像,巴掌大,雕得精致细腻,栩栩如生。 早听闻雨灵乡市集上有个脾气古怪的玉雕工技艺高绝,今日胜玉算是见识到了。 如若雕的不是她的小像,胜玉定会啧啧赞叹出声。 胜玉又“啪”地合上盒盖,跑进屋中将木盒塞进箱子最底处。 那小像雕绘的还并非一般的图样,乃是她酣睡时的面容,双目闭阖,长睫微卷,连鼻尖唇瓣的弧度都十分清晰准确。 李樯为何能绘制出这样的图样,自不必说。 那晚胜玉倚在李樯肩上睡着,虽然胜玉努力装作一切如常,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显然李樯并不这么想。 他唯一的克制,是在图样上把胜玉倚着的肩膀换成了一枝海棠,花开烂漫,好似靠着花枝丛中春睡。 胜玉又想起李樯说的。 “本打算亲自送来给你。” 如若不是因为陈颖儿的事情与李樯起了争执,她便不会去工匠铺子,也不会发现这幅小像。 李樯要拿这个做什么去? 胜玉越想越是荒唐。 午时刚过,高悬的日头晒得蝉鸣吱吱响成一片,山路烫脚,林间一片寂静。 柴门就在这时被推开,李樯一身白衣玉冠彬彬神秀,单手负于身后,站在门边。 他一脸冷漠,双眸似深潭,嘴巴紧抿地看来。 胜玉无言瞅了瞅他。 两人相顾寂静。 直到胜玉微扯嘴角出声,似是无奈轻讽,重复了他当日的话。 “此后只当互不相识?” 李樯闻声立刻跳脚。 “不是我毁诺……我只是不得不来。” 先前绷着的冷冰冰白衣公子模样荡然无存。 胜玉嘴角又扯了扯。 “哦。” 言罢捧着木盆转身,不再理他。 李樯自己追了进来。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胜玉脚步顿住。 她面无表情瞅向李樯,目光疑惑:“你的东西?” 李樯咬了咬唇。 他身形高大,体格颀长且是武将,却生得一张玉面,桃花眸点朱唇,做这般行止竟也丝毫不嫌别扭,只将懊恼难堪之色在面上写得淋漓尽致。 “……就是我的。一个玉雕,我去拿时看你签了字,是你跟玉牌一起拿走了。” 胜玉神情麻木,并不是因为她对李樯无甚感想,而是她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好。 他竟还敢上门来讨要。 又是这般理直气壮。 其实李樯也并非那般不顾面皮。 仔细看去,他眼睫频颤,目光四下游弋。 显见是知耻的,只是实在舍不得那物件罢了。 胜玉叹了一声,觉得头痛。 昨夜本就没怎么休息,今天看见李樯,越发累得想叹气。 她进屋在床边坐下,李樯自觉溜进来,趁没人看见,偷偷掩上门。 显然还记得上回胜玉说,让人看见了说闲话不好。 只是他双手贴着门框站着,脑袋也微微低着,怎么看怎么像受欺负的小媳妇。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