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樯拿了一把伞,坚持要送胜玉到家门口去。 胜玉为难,一把伞怎么撑两个人?她拒绝,李樯就手腕一转,把伞背到身后不给她,昂着下巴睨胜玉:“那你淋雨吧。” 胜玉一噎,呐呐躬身要出车厢去,又被李樯用力一把拽住。 她再回头,见李樯墨黑眉眼正紧张地瞧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后,又生出一点忿忿恼怒。 仿佛被她欺负了。 李樯把伞拍在她手里,气得发笑:“为了不让我进你家门,你真是不计代价……” 胜玉静静看着他。 少顷,胜玉淡淡道:“一起去吧。” 李樯一顿。 胜玉抿抿唇,也不再重复,转身钻出车厢撑开伞。 身后李樯迅速地跟上来,在大雨里疾走两步,踏起地上的浅浅积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伞柄,描着金枝的油纸伞举得高高的,雨珠被他晃得顺着伞骨一粒粒落下来,缀成串,连成线。 李樯故意抢过油纸伞,跟在胜玉身边的脚步轻快稳健,伞面朝胜玉这边倾斜着,偌大的雨却硬生生只能沾湿胜玉的鞋尖和裙摆,李樯肩头则已经湿漉漉一片,深色的黛连着浅色的青,仿佛山峦在他肩背攀延。 李樯朝她笑,绯色的唇抿得紧紧地弯着,虽是不说话,晶亮的桃花眸中却满是笑意,得意的,雀跃的。 还时不时拿靠近胜玉的那边肩膀撞她一下,若是惹得胜玉看过去,他的神色就更洋洋自在,浑身的高兴掩都掩不住。 看他像个第一回 被允许去同伴家做客的孩子一般雀跃,胜玉无奈,又有些好笑,抿唇摇摇头,径自加快了步伐。 胜玉也算是已经领教过了李樯的霸道与强硬,若是让他把伞收回去遮着自己一些,他定是不放在心上。 倒不如不要白费口舌,快些进屋,让他少淋些雨。 山林被雨水砸出一片茫茫白雾,曲折小路一点点显出,好似受了山神或鹿精指引。转弯时,胜玉余光瞥见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的雨雾里,不由得驻足,可再看又不真切了。 “怎么?”一只宽厚大掌扶住她的手臂。 热度隐隐传来,攀升。 胜玉回神,和李樯对视一瞬,退远些许:“……没事。” 她的住处实在简陋,除了一圈崎岖不平的石头勉强围出一个围栏,就只剩一个小小的院子,和独身立在雨幕中的小小草房。 被李樯看着,胜玉不禁有些面热。 就像是鸟类被同伴看见自己小得可怜的巢穴,忧心同类会看不起自己的打猎能力。 胜玉低着头,拉开门栓,足尖在地上碾了碾:“说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李樯一脚迈进去。 这间草屋的确称得上家徒四壁,而他的目光贪婪地在四壁上仔细逡巡了一圈。 这是胜玉住的地方,这几年,京城好些人一直在找胜玉,他却远在边漠,本以为胜玉早已被他们捷足先登纳入羽翼之下,可胜玉蜷缩在这个小屋里,谁也没找到她,她哪儿也没去,被他捉住了,仿佛天注定地在等他。 这当然是无羁的想象,事实并非如此,胜玉只是住在这儿,并没有在等谁。 但这想象让李樯兴奋。 屋内实在太小,没有像样的坐具,唯一一张椅子上还铺满了宣纸,胜玉只能招待李樯坐在床上。 李樯悄悄把手张开,放在床榻上,在被单上偷偷抚了一下。 这屋子小得难堪,却有一个好处。 那便是每个角落都沾染上了胜玉身上的味道。 清甜的香味,同记忆中如出一辙。 随着一呼一吸,李樯的瞳孔深处在不被察觉地微微舒张收缩着。 李樯喉头轻滚:“胜玉。” 他声音低,但胜玉还是听见了,从屋后回应了他:“怎么?” 没过多久,胜玉握着一节竹筒进来,将竹筒递给他:“喝点水。” 李樯接过来低头喝水,两条长腿无意义地摆动两下。 胜玉忍不住催促:“你快回去。” 话音刚落,就对上李樯警惕的视线,好像在不满她赶他走。 胜玉只得补充:“……你浑身都湿了。” 她这里可没有足够的柴火能把他的衣服烤干。 “况且,我这里没有可以招待你的东西,你坐得越久,我便会越窘迫。”胜玉语气淡淡,平铺直叙着她的穷困。 李樯努了努嘴,勉勉强强地起身,似乎还不想走,提醒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