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中过弹。”陆诏年记得很清楚,那晚他瞒着伤势,同她淋雨听戏。 陆闻恺抬腿放下裤脚,起身道:“早点歇息吧,这几天我都在。” “他们还会罚你?” 陆诏年的担忧全写在脸上,陆闻恺笑了声:“杜三哥贯吓唬人,我昨晚顶撞师长,对后勤主任出言不逊,该罚。” 陆诏年还想说什么,顾及陆闻恺心情,道了晚安。 早晨吃陆闻恺准备的早点,夜晚有他守着写作业,日子仿佛回到从前。 什么都没有变,如果肥皂、古龙水与烟丝的气味没有提醒陆诏年她年岁渐长的事实。 还有杜松子酒,入口微辛,到了深夜,就化作梦魇的引子,指引陆诏年去感受。 阳光晒过的泥土,玉米田窸窸窣窣,发出根茎弯折的声音。蚂蚁从的脚趾缝爬上来,沿着膝盖后窝,爬到她屁股上,穿过后背脊骨,从汗湿的脖颈,掉到男人的脸颊上。 他吃掉了蚂蚁。 * 这天上午,有几个同学在后院打羽毛球,院子小,陆诏年在二楼露台上温书。 楼里的电话响了,同学去接,大声叫陆诏年:“找你的!” 医院打来的,陶申醒了。 陆诏年时常到医院探望,还有几位爱慕飞行员的女大学生也经常来。她们似乎比陆诏年消息灵通,陆诏年来到医院,看见她们围在飞行员身边,花团锦簇,笑意盎然。 “你怎么来了?”联大文学院的女孩提防道。 “她是谁?”滇大女同学问。 “陆小姐?”陶申比她们更惊讶。 “陶副分队还记得我。”陆诏年笑了下。 “陆小姐是我们队长的妹妹。”陶申解释后,屏退了众人。 “还是叫我耗子吧。”陶申让陆诏年捡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边。 他们上次见面是那年元旦,互不对付,回想起来已很久远。 陆诏年道:“又绿……叫尹又绿。” 陶申微怔:“当时是我胡话罢了,名字没有那么重要。” “不,你们的说法有一定道理。一个有名字有出身的人不计较这些,但还有这么多的人,连名字都不能做主。” 沉默许久,陶申感到一种不可控的倾诉欲,面前的女孩似乎有着宽恕一切的力量。 “他们说我不能飞了,以后顶多只能调后勤。也许这是老天对我惩罚,以前我同那帮公子哥儿厮混,只想着前途,上了战场,却贪生怕死。 “他们命好,就说赵元驹,当时发配去做文职,现在一样上美国进修去了。陆闻恺坚守前线,去年我们撤离重庆,他被敌机击落,伤得比我重,努力复健……我不得不佩服他。他让我见识到什么叫人定胜天,我也不想认命。” 陆诏年愣怔:“你是说,去年九月,小哥哥受了重伤?” “你不知道啊?看不出来吧?我们都以为他没命了,他做了两次大手术……” 陶申告诉陆诏年,这几年他们经历的战场,不止一次于生死线上徘徊。陆闻恺命大,每次都能奇迹般生还,大队里叫他“玉面金刚”。 * 陆诏年回到宿舍,收到陆闻恺托人捎来的口信。临时有命,他们离开了,要她勿挂念。 怎么可能不挂念啊! 他出生入死的时候,她却在一个劲地埋怨他,现在她都没和他道一句不是,就让他离开了。 可还能怎样?只能等待着,复一日地等待着。 * 远空湛蓝,“lady l”飞机遨游于厚厚的白云间。 陆诏年写完一页论述材料,发现外边快闹翻天了。同学们围在一起,热烈讨论着当前局势。 美国通过断掉日本资源供给线压制日本,日本因此想法一个惊天的法子——偷袭珍珠港。 此役震动国际。据传这个消息早就被中方情报机构破获,美方知悉,却没有引起重视。有人持不同意见,兵法讲求“出师有名”,美国看准时机加入战场,需要有一个合理的名分。 太平洋战争爆发,全世界战况愈演愈烈,日本对中国作战被《时代》杂志的记者描述为“黄种人杀黄种人而已”。 双方争夺滇缅公路供给线不过是世界战役的小小一角,无法引起国际关注。 谈话正热烈,学生们忽然听见了空袭预行警报声响起。m.HzgJJX.Com